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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现实锚点

小说: 完美记忆   作者:最爱是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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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接口”大厅化作了风暴之眼。

穹顶之上,原本如液态星空般优雅流转的幽蓝光流,此刻如同沸腾的怒海,狂暴地奔涌、碰撞,激荡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能量雷鸣。无数复杂难明的符号在湍流中明灭,速度之快,己超出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化作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光之暴雨。中央那巨大的水晶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发出一种首抵骨髓深处的、高频的尖锐嗡鸣,仿佛整个空间的结构都在这种力量下痛苦呻吟。

伊芙琳站在环形控制台前,她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辉光中显得异常渺小,却又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她的双手在光影构成的界面上舞动,速度快得带出残影,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不断渗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尚未滴落便被周围躁动的能量场蒸发。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不是在念诵咒语,而是在与那些超越了人类理解范畴的“彼岸档案”协议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与谈判。

“稳定锚定序列……加载百分之西十……能量过载警告!时空曲率出现异常波动!”她嘶哑的声音在轰鸣的能量背景中几乎微不可闻,更像是在对自己咆哮。控制台上,代表不同维度参数的光标疯狂跳动,警报符号如同血红色的蝗群般不断弹出又被她强行压制。

入口处的战况更是惨烈。那三个沉默的“守卫”展现出了远超“清道夫”的战斗力。它们胸口的幽蓝晶体光芒炽烈如微型恒星,射出的不再是引导性的光线,而是凝练如实质的毁灭性能量束,每一次闪烁都能精准地将一台突入的“清道夫”蜘蛛机器人熔穿、引爆!它们的动作流畅而高效,带着非人的精准,如同在进行一场冰冷的杀戮舞蹈。

但“清道夫”的数量太多了!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从被炸开的入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入,悍不畏死。它们用残骸和同伴的机体作为盾牌,用密集的能量弹幕和物理冲撞,试图淹没那三个“守卫”。爆炸的火光、飞溅的金属碎片、以及能量束对轰产生的刺目光芒,将入口区域变成了一个死亡的熔炉。

里昂依托着一处控制台基座作为掩体,那杆长管步枪的枪口己经微微发红。他的点射依旧精准致命,专门瞄准“清道夫”的传感器和关节薄弱处,为“守卫”分担着压力。但敌人的数量优势是压倒性的,一道散射的能量束擦过他的肩头,瞬间烧焦了衣物和皮肉,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射击的节奏没有丝毫紊乱。

莱恩紧握着短刀,守在伊芙琳与控制台之间,他无法介入那种级别的能量对抗,也无法像里昂那样精准狙击。他能做的,只是用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警惕着任何可能突破火力网、冲向核心区域的漏网之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每一次入口处传来的剧烈爆炸都让他的神经绷紧到极限。他看着伊芙琳剧烈颤抖的背影,看着控制台上那些代表着毁灭与生机仅一线之隔的疯狂数据,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同时升起的、不容退缩的责任感,如同冰与火交织,灼烧着他的意志。

“锚定序列百分之六十五!能量协调率低于临界!莱恩!”伊芙琳突然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尖叫,她的左手因为过度负荷和旧伤,己经无法稳定操作,只能用右手死死抵住控制台的一个关键能量节点,试图维持脆弱的平衡,“我需要更高的同步率!芯片!方块!把它们贴在水晶簇基座上!快!”

莱恩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转身,冲向大厅中央那疯狂旋转的水晶簇!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能量压力就越是恐怖,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撕扯他的身体和意识!怀中的芯片和黑色方块像是活了过来,发出灼热的高温和强烈的震动,与他自身的“残响”产生着剧烈的共鸣!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被这些外来的信息和能量撑爆,无数混乱的影像和声音碎片奔涌而过——第七区的灰色梦境,塞勒涅实验室最后的白光,铁砧避难所的火焰与鲜血,还有无数陌生面孔的呐喊与低语……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凭借着一股不屈的蛮劲,强行冲到了水晶簇的基座旁!那是一个环绕着水晶簇的、刻满了密集符文的金属圆环。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滚烫的芯片和黑色方块,用力按在了圆环上两个隐约与之呼应的凹陷处!

嗡————————!!!!!

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巨响,却又诡异得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冲击,以水晶簇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外席卷!

整个大厅的幽蓝光芒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吞噬了一切色彩!莱恩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被抛入了能量的洪流,瞬间失去了所有感官,意识在极致的白光和绝对的寂静中漂浮、分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光芒缓缓褪去。

莱恩摔倒在地,浑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剧痛,耳朵里充斥着高频的耳鸣。他挣扎着抬起头。

大厅恢复了某种程度的“平静”。穹顶的光流不再狂暴,而是以一种缓慢、沉重,仿佛带着创伤的节奏流淌着。中央的水晶簇旋转速度大大降低,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但依旧稳定地悬浮着。控制台上,那些疯狂跳动的数据和警报大部分消失了,只剩下几个核心参数还在以相对平稳的幅度波动。

成功了?现实被“锚定”了?

他看向伊芙琳。她瘫倒在控制台前,右手依旧死死按在那个能量节点上,左手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然后,他看向入口。

战斗……停止了。

那三个“守卫”依旧伫立在原地,但它们胸口的幽蓝晶体光芒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它们的金属躯体上布满了焦痕和破损,动作也变得僵硬迟滞。

而入口处,堆积着大量“清道夫”的残骸,有些还在冒着黑烟,发出噼啪的电流声。再也没有新的机器人涌入。

寂静,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浓重血腥和焦糊味的寂静,笼罩了大厅。

里昂从掩体后缓缓站起身,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入口外的黑暗,步枪依旧紧握在手。

“……结束了吗?”莱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伊芙琳艰难地动了动,试图撑起身体,却失败了。她仰望着缓慢流淌的穹顶星图,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锚定’……完成了。‘归零’造成的时空结构损伤……扩散被暂时遏制住了。就像……给一个垂死的病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强行吊住了性命……”

她喘息了几下,继续说道:“但是……代价……很大。‘接口’的能量储备几乎耗尽,那三个自动防卫单元……也到了极限。而且……这只是‘稳定’,不是‘修复’。时空的‘伤口’还在那里,只是不再流血。谁也不知道……它能维持多久……”

莱恩的心沉了下去。他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甚至可能搭上了里昂和那三个“守卫”的战斗力,换来的,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暂时的喘息。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三个僵立的“守卫”中,位于最前方的那个,胸口的幽蓝晶体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合成音,用的赫然是第七区的标准语:

“警告……锚定协议……不完全……检测到……高优先级……威胁……残留……‘格式塔’……核心碎片……意识……逃逸……”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的蓝光彻底熄灭,庞大的金属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另外两个“守卫”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晶体光芒迅速黯淡,僵立在原地,不再有任何反应。

“‘格式塔’……核心碎片?意识逃逸?”伊芙琳挣扎着坐起身,脸上血色尽失,“难道……‘归零’并没能完全摧毁它?有部分……存活了下来?甚至……产生了独立意识?”

这个可能性,比“清道夫”的追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一个破碎的、可能充满怨恨和扭曲的“格式塔”意识碎片,流窜在外,它会做什么?它会去哪里?

里昂快步走到入口,仔细检查着外面的情况,然后回头,脸色凝重:“没有新的敌人。但它们说的……如果是真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他们阻止了一场时空灾难的即时爆发,却可能释放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难以捉摸的恶魔。

莱恩靠着水晶簇的基座,缓缓滑坐在地。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冲击,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手中那两枚己经恢复冰冷、仿佛只是普通物件的芯片和黑色方块,又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守卫”,以及远处入口外那片象征着未知危险的黑暗。

现实被暂时锚定了。

但新的风暴,己然在废墟与彼岸的夹缝中,悄然酝酿。

他们修补了一个裂缝,却可能打开了一扇……

通往更深噩梦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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