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丽推开炊事班的门时，正撞上杨梅端着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往外走。 蒸汽裹着酸甜味扑在她脸上，她忙侧身让开，鼻尖却被飘来的肉香勾得首动：“杨班长，我可算逮着您了！” 杨梅把排骨往窗口一放，转身擦手：“岳教练这是又来给新兵讨加餐？ 上回说跑酷要补充蛋白质，您可是软磨硬泡让我多炖了两锅牛骨汤。“她眼角弯成月牙，语气里却没半分责备——这小教练每次来都带着热乎气儿，连切菜的老兵都爱听她讲外头的新鲜事儿。 岳丽搓着手指笑：“今天不是讨吃的，是来商量规矩。”她把中午新兵抢饭的事儿说了，末了挠挠头：“您看，能不能让达标快的新兵优先打饭？ 张队己经应了加练’快速集结‘，就怕到时候饭不够，委屈了炊事班。“ 杨梅的手顿在围裙上。 她在炊事班干了八年，见过太多新兵为抢热饭撞翻菜盆，也见过老兵偷偷把肉拨给新兵自己啃馒头。“其实我早想调调顺序。”她从蒸箱里端出半锅还冒着热气的米饭，“以前总觉得‘抢饭也是练兵’，可看着那帮小崽子蹲在台阶上扒拉冷饭，到底......”她突然抬头，“岳教练，您说的‘达标优先’，标准是啥？” “队列动作规范，从哨响到排好队不超过两分钟！”岳丽掏出张恒给的小本子，封皮都磨得起了毛边，“张队说按这个来，我盯着练。 要是真有动作漂漂亮亮的，杨班长您就多给勺汤？ 就当......给他们的’训练勋章‘？“ 杨梅的眼睛亮了。 她扯下围裙搭在椅背上：“成！ 我这就改打饭流程——先给达标的新兵打主菜，汤勺我换个大的！“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岳教练，您可得帮我盯着张队。 上回他说’炊事班不用搞特殊‘，差点把我给老兵留的姜茶都收走。“ 岳丽捂着嘴笑：“保证完成任务！”她刚转身要走，又被杨梅叫住。“等等！”炊事班长从橱柜里摸出个油纸包，“早上烤的芝麻饼，给您当下午茶。”油纸窸窣作响，芝麻香混着麦香钻进鼻腔，“新兵们都说您训练时像小太阳，可我瞧着啊，您这太阳底下还藏着团软和的棉花。” 岳丽攥着芝麻饼往新兵连跑，鞋底带起的风把发梢吹得乱翘。 她琢磨着下午的动员会——得把“快速集结”讲得有趣点，不然那帮毛头小子又要觉得是枯燥的队列训练。 对了，上次周涛说爱看跑酷视频，可以拿“猫跳”的重心转移类比排队时的脚步调整...... 下午三点，新兵连活动室里挤得像锅热饺子。 周涛把小马扎往最前面挪了又挪，孙志叼着笔在本子上画歪扭的小人儿，李磊偷偷把没吃完的芝麻饼掰成小块往嘴里塞——岳丽刚进门就逮了个正着。 “李磊同志！”她双手叉腰，“是不是上午抢饭没吃饱？” “报告！”李磊腾地站起来，饼渣子顺着下巴往下掉，“是杨班长塞给我的，说‘给岳教练的兵补补’！” 活动室哄堂大笑。 岳丽憋着笑敲了敲黑板：“今天不练体能，练’吃饭的战术‘。”她举起张恒的小本子晃了晃，“张队长说了，从明天起，集合快、队列齐的班优先打饭。 动作达标还能多一勺汤——杨班长的汤里可搁了老母鸡！“ “那要是没达标呢？”周涛举手，眼睛亮得像两颗小电灯泡。 “我和张队长一起加练三公里。”岳丽故意叹口气，“你们忍心看我这小身板在跑道上扑腾？” “不忍心！”新兵们吼得屋顶的灰都往下掉。 孙志把笔往本子上一戳：“岳教练您说怎么练，我们保证比跑酷还利索！” 岳丽满意地点头。 她在黑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首先，哨响后三步出宿舍门——记住，是三步！ 周涛上次用了五步，裤腰带都没系紧！“ “报告！那是我袜子穿反了！” “那更得练！”岳丽抓起根粉笔当教鞭，“第二步，下楼时扶好楼梯，别跟猴儿似的窜——上回李磊差点把陈晓撞进花坛！” “那是陈晓自己踩了香蕉皮！” “都闭嘴！”孙志拍了下桌子，“听教练的！”他转头冲岳丽笑，“您接着说，我们记着呢。” 夕阳把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时，岳丽揉着发酸的脖子走出活动室。 周涛追出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教练，我画了集合路线图，您看看合不合理？”纸角还沾着铅笔灰，路线上标着“避开晒衣绳”“绕过花坛”的小字。 “周涛同志这是要当‘食堂战术参谋’？”岳丽捏着图纸笑，“明天训练时咱们照着练，要是管用......”她压低声音，“我找杨班长给你留块最大的红烧肉。” 晚饭时间比往天来得早。 岳丽系着杨梅给的蓝布围裙，站在打饭窗口旁给新兵发餐具。 瓷碗碰出清脆的响，她瞅着周涛端着饭缸规规矩矩排队，李磊扶着楼梯栏杆一步一步往下走，连最皮的陈晓都把作训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活像一群被顺了毛的小狼崽。 张恒端着饭缸站在角落，目光扫过井然的队列。 今天的新兵没再挤成一团，而是分成三个纵队，排头的孙志举着班旗，后边的人跟着他的脚步调整间距。 杨梅的大勺在汤锅里搅出白浪，每到达标班的新兵面前，总要多舀半勺——汤里浮着的蛋花颤巍巍的，像撒了把碎金子。 “张队，发什么呆呢？”陈晓端着饭缸凑过来，碗里的红烧肉颤得欢，“您看岳教练，把咱们收拾得比您的战术地图还整齐！” 张恒没接话。 他望着岳丽踮脚给小个新兵递碗，发梢扫过炊事班的玻璃窗，把夕阳都搅得软乎乎的。 上回在训练场上，他还觉得这小教练的法子“不成体统”，可现在看着新兵们亮堂堂的笑脸，突然懂了岳丽说的“规矩里的温度”——就像他当年蹲在角落啃冷馒头时，老班长偷偷塞给他的半块热饼。 “张队！”岳丽擦着手上的油跑过来，围裙兜里还揣着个饭缸，“杨班长给您留了碗排骨藕汤，说是’战术指挥官特供‘。”她晃了晃饭缸，汤勺碰着缸壁叮当响，“喝不喝？ 不喝我可抢了啊。“ 张恒接过饭缸，指尖触到缸壁的温度——温温热热的，刚好入口。 他低头抿了一口，藕粉在舌尖化开：“岳教练，今天干得不错。” “那必须的！”岳丽叉着腰笑，“我岳小太阳出马，没有搞不定的风波！”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杨班长让我捎句话——下回您再没收她给老兵的姜茶，她可要往您饭里多搁辣椒了。” 张恒被汤呛得咳嗽。 他望着岳丽眼里的促狭，突然觉得喉间的辣意都变甜了。 等新兵们都吃完离席，他把空饭缸递给杨梅，转身对岳丽说：“去操场走走？” 基地的小路被夕阳染成橘色，梧桐叶在风里沙沙响。 岳丽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张队，我想把’快速集结‘和体能训练结合起来。 比如跑酷里的’精准跳跃‘可以练队列间距，’猫跳‘能练重心控制......“ “可行。”张恒打断她，“下周三的训练计划，你牵头改。” 岳丽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真的？您不觉得我瞎胡闹了？” “上次看你带新兵翻障碍，他们的反应速度比老队员还快。”张恒摸着下巴，“我查了资料，跑酷的核心是‘高效移动’，和战术穿插的要求不谋而合。”他顿了顿，“岳教练，你比我想象中......更懂兵。” 岳丽的脸腾地红了。 她踢飞的石子撞在路边的宣传栏上，“当啷”一声。 宣传栏里贴着张恒带队执行任务的照片，他穿着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眼神像出鞘的刀。 可现在他站在夕阳里，作训服的风纪扣松了两颗，连眉梢都软下来——哪还有半分“会走路的条令条例”的影子？ “张队。”岳丽突然说，“其实我最佩服你。” “嗯？” “你把‘严’揉进了骨血里，可今天为了新兵的热饭，愿意改规矩。”她踢着石子往前走，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这才是真的带兵。” 张恒没说话。 他望着前面那截蹦跳的马尾，忽然想起上午岳丽说“猫跳”时眼里的光。 风掀起她的衣角，腕上的红护腕晃了晃，像团跳动的火。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远处传来熄灯哨。 “该回宿舍了。”岳丽转身跑，发梢扫过他的肩，“明天早上训练见？” “嗯。”张恒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来。 夜风吹得梧桐叶沙沙响，把他没说出口的话卷进风里——“不止训练，以后的每一件事，我都想和你一起。” 第二天清晨的薄雾还没散透，岳丽抱着一摞训练图纸往操场跑。 远远就看见张恒站在单杠区，作训服被晨露沾湿了一片，正低头翻她上次借的《跑酷入门图解》。 “张队——”她喊了一声。 张恒抬头，晨光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岳教练，今天教‘猫跳’？”
(http://www.220book.com/book/W24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