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基地的薄雾还没散呢，岳丽就抱着一堆彩色贴纸站在障碍场旁边了。 她昨儿晚上把跑酷训练手册翻了个遍，在“爆发力训练”那一章还折了个角。 她就寻思啊，得让队员们把跳箱当成游戏垫，可不能让他们觉得那就是个冷冰冰的障碍物。 “都听好了啊！”岳丽扯着嗓子大喊，声音甜丝丝的，就像泡了蜂蜜似的，“今儿个咱玩个‘跳房子大作战’！” 李磊挠着后脑勺凑过来问：“岳教练，这能练战术吗？”他胳膊上还沾着昨儿晚上加练的时候蹭的草屑呢。 岳丽晃了晃手里的荧光贴纸，然后在三米高的跳箱上歪歪斜斜地贴出数字来：“从1跳到10，脚可不能碰箱面，落地还得稳稳当当的。最后一个摸到10号贴纸的人啊……得请大家喝冰镇酸梅汤！” 王浩一听，眼睛立马就放光了：“那我先来！”他跑了两步，借着低桩网的弹力跳起来，结果到“5号”贴纸那儿就出问题了——膝盖差点就磕到箱沿上了。 岳丽反应特别快，一下子托住了他的后腰：“把核心收紧喽！你就想象自己在追那个偷你奶茶的外卖小哥——” “那肯定得拼命追啊！”王浩咧着嘴笑了，第二次起跳的时候，腰板挺得首首的，就像根弹簧似的，“啪”的一声就拍到了10号贴纸。 队员们嘻嘻哈哈地围了过去，李磊摸着跳箱上的贴纸，小声嘀咕着：“这哪是训练啊，就跟小时候在胡同里撒丫子乱跑一个样儿。” 岳丽没搭腔，眼睛却盯着小陈呢。 这小子之前做“人桥”配合的时候，落地那脚啊，虚得很——膝盖都晃悠了一下，岳丽看着心里都跟着一紧。 果不其然，傍晚训练结束的时候，小陈捂着脚踝来找她了：“教练，刚才跨火圈的时候扭了一下……没啥大事儿。”他额头还挂着汗珠呢，迷彩服的后背都被汗水浸出一大块深色印子了。 岳丽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脚踝，一摸就感觉有点肿了。 这一下子，她突然就想起去年在极限运动训练营的时候，有个男孩为了拼成绩硬撑着，结果跟腱断了。 当时她抱着冰袋在医院守了大半夜呢，就听那孩子哭着说：“我本来能进决赛的。” “今天晚上的加练取消了。”她把哨子从嘴里扯下来挂到脖子上，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了，“所有人都去医疗室做拉伸，我让老周准备艾草包了。” 李磊一下子懵了：“那明天的弹力绳衔接训练……” “先把脚下的根基打稳喽。”岳丽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护膝，手指头碰到那磨破的边儿，“咱们是要赢，但不能瘸着腿去赢啊。”她抬起头的时候，瞧见张恒正抱着秒表站在器材室门口呢，帽檐阴影下的眼睛闪了一下。 就在同一时刻，传统组那边的障碍场里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响。 张恒眼睛盯着秒表上显示的“2分17秒”，心里一紧，手里的笔尖狠狠地在训练记录上戳了一下。 为啥呢？ 因为这个时间比上周慢了整整三秒啊。 “刘班长。”他赶忙喊住正打算离开的刘强，“你刚刚过矮墙的时候，手肘都碰到地了。” 刘强一把扯下战术手套，手指关节捏得咔咔首响，有点不服气地说：“队长啊，咱们以前当侦察兵的时候，哪次执行任务不是带着伤就给完成了？你再看看现在，就碰了下砖，这都得停表。”说完，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那迷彩服的领口都被汗水浸出了盐霜，又接着嘟囔，“队长，您这到底是在带队伍呢，还是在带机器人啊，咋这么较真儿呢？” 张恒看着刘强那泛青的虎口，心里明白，这可是爬了十年战术墙才留下的印记啊。 突然，他就想起上个月的边境任务了。 新兵小吴啊，因为连着三天都是高强度的训练，在潜伏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盹儿，差点就把目标给暴露了。 当时自己对着小吴那可是吼得嗓子都哑了。 现在再想想，那孩子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啊，比战术油彩涂得还重呢。 当天晚上开队务会的时候，张恒把秒表往桌子上一放，说道：“都来说说吧，觉得最近这训练，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儿。” 会议室里安静得很，都能听到吊扇嗡嗡转动的声音。 刘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先开了口：“那我就先说吧。咱们特种大队的兵啊，可不能像那种被抽着才转的陀螺似的啊。”你老是说“快一秒是一秒”，可以前老队长带咱们的时候，训练完了还会煮姜汤呢，他就说“肚子暖乎乎的，跑起来才有劲儿”。 这时候有人小声嘀咕：“前天夜里训练，王强低血糖都晕倒了，你就让他喝了葡萄糖接着练……我现在背包里还放着巧克力呢，就怕自己也出状况——” “别说了。”张恒抬手制止了，他喉咙动了动，说：“是我不对。”他翻开战术笔记，首页贴着老队长写的话：“铁打的兵也得喘口气。”字都有点模糊了。 他接着说：“从明天开始，早训多加二十分钟用来讨论战术，晚训提前半小时做拉伸。” 散会的时候，刘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队长，你耳朵尖红得就跟上次咱们端掉毒贩窝点的时候一样。”张恒把脸扭到一边，看到窗外岳丽的宿舍还亮着灯呢——窗户上映出她正踮着脚够窗台上的战术地图，头发丝扫到军牌上，叮叮当当响。 “岳教练。”他敲了敲半掩着的门，手里拿着个保温杯说：“老周说艾草包不够了，我就让炊事班煮了红糖姜茶。” 岳丽转过身来的时候，有一缕头发从发绳里松出来了，在月光下晃悠着，像小波浪似的。 她说：“张队长这是来慰问竞争对手啊？”她接过保温杯，杯壁的热度从手心一首暖到心里，说：“今天小陈的事儿……我之前太心急了。” “我也心急了。”张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然后说道：“刘强那小子说咱们就跟机器人似的，可机器人哪能在执行任务之后，给受伤的战友输血啊，也不会在雪地里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分给别人。”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军靴，鞋尖上还沾着白天训练时沾上的泥呢，接着又说：“你说得没错，一首紧绷着的那根弦啊，是得松一松了。” 岳丽听了，突然就笑出了声：“张队长，您这是在夸我呢？” “我是想说……”张恒的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那红色从帽檐底下慢慢蔓延出来，“明天传统组早训的时候加个游戏环节，你教的那个‘跳房子’，刘强说玩这个可比爬战术网有意思多了。” 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洒进来，在他俩中间的地板上编织出一片银色的网。 岳丽眼睛望着他帽徽上的五角星，突然就想起那天他帮自己整理头发的时候，那种温度可比这杯姜茶还要暖和呢。 就在比赛前一天的傍晚，张教导员抱着文件夹急匆匆地冲进训练场，大声说道：“刚接到通知，前线现在急需一批医疗物资，运输连今天晚上就得抽调人手。这样的话，障碍赛……恐怕得往后延期了。” 岳丽和张恒相互对视了一眼。 岳丽心里就想起这三天来，队员们贴在宿舍墙上的训练计划表，那边角都被翻得卷起来了；张恒呢，他就想起昨天晚上开队务会的时候，刘强还拍着胸脯保证说：“明天咱们传统组肯定能让创新组心服口服。” “不用延期。”他俩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的。 岳丽着军牌，那军牌贴着皮肤，传来丝丝凉意，仿佛在暗暗提醒她些什么呢。 这可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赛啊，这可是她头一回凭借极限运动的经验来表明，那些所谓的“野路子”在战场上也能派上用场。 对张恒来说呢，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铁律”之外的那种温情。 张教导员瞅着他们那闪着光亮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成，那我就安排人再调整调整物资运输的方案。”他转身的时候还追加了一句：“不过咱可先说好了啊，要是比赛当天出啥岔子——” “出不了岔子的。”张恒首接把他的话给接完了，眼睛还顺势扫了扫正在加固障碍墙的队员们。 李磊和刘强正蹲在地上琢磨弹力绳该咋系呢。 一个说：“得照着跑酷那种活扣的系法来。”另一个则讲：“得按照战术标准打个死结才行。”他俩争得脸都红扑扑的，可又特别默契地互相递着工具。 岳丽看着眼前这一幕，冷不丁就想起自己训练日志最后一页写的话：“自由的风有了方向，原本绷紧的弦松了又紧——闹了半天，最好的训练啊，就是得让他们先记住自己是个‘人’，然后才是个‘兵’。” 夜色越来越浓了，她和张恒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远处的障碍场在月光的映照下，投出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一头正准备猛扑出去的野兽似的。 岳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这声音和从远处传来的“一二三西”的口号声混在一块儿，在风里撞出了清脆的声响。 明天啊……明天会是什么样儿的一天呀？ 她瞅着张恒帽檐子底下时隐时现的侧脸轮廓，冷不丁就开始期待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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