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雪霄宫剧烈的震动平息后，留下的是一种万籁俱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破碎的冰晶和断裂的玉柱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能量对冲后残留的焦灼气息和刺骨寒意。原本华美恢弘的宫殿，此刻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满目疮痍。
云澜捂着胸口，压抑着体内翻涌的气血，一步步走向斩渊倒下的地方。每走一步，脚下碎裂的冰渣都发出咯吱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斩渊大半个身子被坍塌的冰块掩埋，一动不动，只有墨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冰面上，衬得他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如纸，毫无生气。那双总是蕴含着各种复杂情绪、或深邃或疯狂的眼眸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竟透出一种罕见的脆弱。
云澜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强大到令人绝望、偏执到令人窒息的存在，此刻却像一件被轻易摔碎的瓷器，安静地躺在废墟之中。是因为自己吗？因为自己那些决绝的话语，点燃了他心中那根早己绷紧到极致的弦，最终导致了这场失控的反噬？
心中那丝莫名的抽痛感再次浮现，但很快被更强烈的理智压了下去。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斩渊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他蹲下身，伸出手，并非出于关心，而是想探查斩渊的生死，以及……那股突然出现、击溃了斩渊力量的神秘虚影，究竟是怎么回事。
指尖即将触碰到斩渊颈侧脉搏时，异变再生！
斩渊体内那股原本沉寂下去的、狂暴的归墟之力，似乎感应到了外来气息的靠近，竟如同垂死的毒蛇般，猛地再次窜起一丝微弱的波动！虽然远不及方才的毁天灭地，却依旧带着侵蚀一切的阴冷气息，顺着云澜的指尖，试图钻入他的经脉！
云澜脸色微变，立刻就要收手后撤！
然而，就在他抽手的瞬间，他体内那丝与仙魂共生、平日里毫无动静的“源初之气”，竟像是受到了某种挑衅或吸引，自发地涌动起来！一股温和却无比精纯古老的力量，如同暖流般从他指尖流淌而出，迎向了那丝试图入侵的归墟之力！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爆炸。那丝凶戾的归墟之力，在接触到源初之气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春，迅速消融、平息下去，甚至……被源初之气悄然吸收了一部分，转化为了更为柔和纯净的能量！
与此同时，云澜清晰地看到，在斩渊苍白皮肤的毛孔下，隐约有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幽暗星光的黑色沙砾状物质，正随着那股归墟之力的平息而缓缓渗出，随即又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重新缩回体内，消失不见。
那是……归墟的残留物？是构成他这具“残魂”躯壳的本质？
云澜心中巨震！源初之气竟然能克制甚至吸收归墟之力？！难道斩渊所说的，源初之气是维系归墟平衡的关键，并非虚言？而他与斩渊之间这种诡异的力量相生相克，就是一切纠缠的根源？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地上昏迷的斩渊，忽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云澜猛地回过神，瞬间收敛了所有气息，包括那丝自动护主的源初之气，作者“囚禁的牢笼”推荐阅读《攻略仙尊后我掉马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迅速后退数步，拉开了距离，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戒备。
斩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赤红和疯狂，只剩下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虚弱，以及……一片茫然的空洞。他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聚焦视线，看清了周围狼藉的景象，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云澜。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失控前的愤怒、绝望，失控时的毁灭欲，以及最后被自身力量反噬、又被一股神秘力量击溃的剧痛……斩渊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猛地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缕暗色的血迹。
他抬手抹去血迹，目光复杂地看向云澜，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你……没事？”
云澜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没事，是因为那神秘虚影的干预，还是因为……他体内那丝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源初之气？他不得而知，也不想深究。
斩渊见他不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环顾西周的废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后怕？如果刚才那股力量彻底失控，如果那神秘虚影没有出现……云澜会不会……
他不敢想下去。
“刚才……多谢。”斩渊低下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狼狈。他是在为那神秘虚影道谢，还是为云澜没有趁他昏迷下手？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云澜依旧沉默。他看着斩渊此刻虚弱不堪、甚至带着一丝示弱意味的模样，与平日那个强势霸道的形象判若两人。心中的警惕没有丝毫减少，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却在悄然滋生。
这个来自归墟的残魂，似乎并非铁板一块。他的力量会失控，他的情绪会崩溃，他也会……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你需要疗伤。”云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座宫殿，似乎也需要修复。”
他没有询问刚才的失控，没有追问那神秘虚影，更没有流露出丝毫关心。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斩渊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云澜一眼。他以为会迎来更激烈的斥责或嘲讽，却没想到是这样近乎漠然的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尝试着运转体内残存的力量，却发现经脉滞涩，那反噬造成的伤害远比想象中严重。他苦笑一下，“恐怕……需要些时日。”
云澜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相对完好的一处角落，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不再看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斩渊独自坐在废墟中，看着云澜冷漠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茫然，席卷了他。
强行占有，换来的是更远的距离和险些同归于尽的反噬。坦白真相，换来的是彻底的厌恶和抗拒。如今连力量都失控……他到底，该拿这轮清冷又倔强的明月怎么办？
冰狱未破，但囚徒与看守之间的关系，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失控，悄然滑向了一个更加微妙、也更加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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