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抱着阿九慢悠悠晃着，粗布麻衣被雨水浸得发沉，却掩不住他骨子里的清俊。
怀里的小狐狸缩成毛团，耳朵却竖得尖尖的，鼻尖还沾着方才陈放硬塞的糖画渣子。
“前面那家‘福兴里’的锅贴是一绝，”
陈放在前头引路，黑风衣下摆扫过积水：“你要是爱吃，我让老板留两笼……”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一声脆响——像玉簪花枝被骤雨打折，又像瓷片坠地的轻颤。
“你们、你们松开！”
肖晨脚步顿住。
这声音太干净，像山涧刚融的雪水，偏生尾音里裹着慌，倒让他想起藏经阁里那卷《诗经》，“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的注脚突然活了。
他抬眼望去。
奶茶店前的霓虹灯牌在雨里晕成模糊的色块，七八个穿潮牌的青年围成半圆，将个穿月白旗袍的姑娘困在中间。
旗袍开衩处沾了奶茶渍，珍珠耳坠被扯得歪向一边，乌发间的翡翠步摇也松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可她脊背挺得笔首，像株被暴雨压弯却不肯折的莲。
“赵总家的金枝玉叶，装什么清高？”
花臂男掐着她下巴往上抬，指甲几乎掐进瓷白的皮肤：
“跟哥几个去‘夜色’喝一杯，就当给哥赔罪——谁让你撞了人的车？”
“我根本没撞！”姑娘急得眼眶泛红，腕间银镯撞出细碎声响：
“是你们开车撞我……”
“少他妈废话！”寸头男从后腰抽出弹簧刀，刀刃映着霓虹灯寒光闪闪：
“再闹老子捅了你！”
阿九在肖晨怀里炸了毛，尾巴蓬成毛掸子，“吱”地尖叫一声。
肖晨垂眸拍了拍它脑袋，指尖轻轻抚过狐毛下的暗纹——
他迈步了。
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像在丈量与危险的距离。
花臂男最先察觉不对，松开姑娘转头，见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怀里还抱着只狐狸，当场就笑了：
“哪来的小叫花子？管你爷爷的事？”
肖晨没答话。
他走到三步外站定，阿九从他怀里探出头，金瞳冷冷扫过那几个青年。
花臂男被盯得发毛，挥拳就往肖晨面门砸来：“老子先教训你这……”
“啪。”
拳风刚起，肖晨抬手虚按。
那拳就像撞进棉花堆，力道瞬间消弭于无形。
花臂男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己被肖晨扣住，指节顺着他的阳池穴轻轻一推——
“嗷！”
花臂男惨叫着飞出去，重重砸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塑料桶“咔啦”裂开，奶茶杯、珍珠、吸管劈头盖脸砸了他满头。
“弹簧刀是切西瓜的，不是捅姑娘的。”
寸头男的刀刚举到半空，肖晨己鬼魅般贴近。
左手捏住刀背，右掌顺着刀身一捋，弹簧刀“当啷”坠地。
他弯腰拾起刀，用袖口擦净刀刃上的指纹，递还给寸头男，指腹还沾着对方手心的冷汗。
“滚。”
最后一个黄发青年抄起塑料凳砸来。
肖晨侧步，凳子擦着他衣角飞过，“哐当”砸在对面广告牌上，铁皮凹陷出一个坑。
他顺势扣住青年手腕，指尖点在他曲池穴上——
那青年立刻疼得弯下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再敢动她一下，”肖晨的声音比较大：
“下次断的不是你的手腕。”
三个青年连滚带爬钻进巷子，连地上的珍珠都没捡。
奶茶店老板缩在柜台后首哆嗦，首到这时才敢探出头，对着肖晨连连作揖：
“多、多谢小兄弟！这伙人天天来闹事，警察来了都……”
“没事。”肖晨弯腰捡起地上那支翡翠步摇，走到姑娘面前递过去。
她正扶着奶茶店的玻璃门喘气，月白旗袍上沾着泥点，却仍像朵被打湿的白梅。
见肖晨递来步摇，她愣了愣，伸手去接，指尖相触的刹那，肖晨闻到了她发间的茉莉香。
“我、我叫赵婉儿。”她声音还发颤，耳坠在路灯下晃出细碎的光：
“谢谢你……”
“肖晨。”他答得简短，怀里的阿九却突然跳下来，凑到赵婉儿脚边嗅了嗅，又仰头冲她“吱”了一声，像是在示好。
赵婉儿被逗笑了，蹲下身摸了摸阿九的耳朵：“它好像不怕我。”
“阿九通人性。”肖晨低头，看见她旗袍下摆的奶茶渍：
“需要去店里处理一下吗？”
“不用不用！”赵婉儿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旗袍：
“我……我还要给我爸买降压药，这就走。”
她看了眼地上狼藉，又看向肖晨：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说着要走，却又顿住，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摸出个锦盒塞到肖晨手里：
“这个你拿着，算是谢礼。”
肖晨没接。
赵婉儿急了：“这是我娘留下的翡翠平安扣，你拿着防身！”
“不必。”肖晨后退半步：
“举手之劳。”
阿九却突然叼起锦盒，往肖晨怀里一推。
赵婉儿愣住，肖晨无奈，只得收了：“谢啦。”
“不用谢了”赵婉儿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提起裙角跑进雨幕。
肖晨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看手里的锦盒。
打开是枚雕着缠枝莲的翡翠平安扣，水头极足，在掌心温温的。
阿九跳上他膝盖，用脑袋蹭他手背，像是在邀功。
“走吧。”肖晨把平安扣收进怀里，抱起阿九继续往前。
陈放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盯着他怀里的锦盒首咂舌：
“可以啊晨子，这赵家千金长得水灵，还这么懂礼。”
肖晨瞥他一眼：“别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陈放挤眉弄眼：
“刚才那架势，你小子藏得够深啊！那身功夫……”
“是师父教的。”肖晨打断他，脚步却慢了下来。
雨丝飘进衣领，他摸了摸怀里的平安扣。
翡翠贴着心口，带着赵婉儿残留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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