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星光为证
慈善晚宴像把钥匙，悄悄拧开了公寓里那扇关得紧实的门。之前冻得人发僵的空气，慢慢烘出了暖意；那些刻在协议上的“界限”，也开始偷偷变软——不再是冷冰冰的墙，反倒成了心照不宣的留白。
沈倦还是忙，但回公寓的次数多了。他不再一回来就扎进主卧或书房，有时会把笔记本摊在客厅茶几上处理工作。温昕就蜷在另一张沙发上画图、看书，两人各忙各的，话不多，可那沉默里没了窒息感，只剩一种安稳的默契——像老两口过日子，不用刻意找话， presence 本身就够踏实。
温昕脖子上的“海洋之心”没摘过。沈倦没再提，她也没问，这枚宝石像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符号，悄悄连着点什么。尤其想起那晚他烧得迷糊，攥着她衣角喊“冷”的样子，再对比他清醒时硬邦邦的“谢谢”，温昕早没法把他只当“协议对象”——这个男人的脆弱和别扭，早悄悄钻进了她心里。
周末那天天气特别好，温昕在阳台给绿植浇水，水珠沾在指尖亮晶晶的。沈倦接完一个电话，走到她身边，声音有点飘，不像平时那么笃定：“晚上……有空吗？”
温昕手一顿，转头看他——他目光没敢首视她，落在她沾了水的指尖上，耳根居然有点红。“有啊，怎么了？”
“朋友送了私人天文台的观测邀请，今晚能看罕见星团。”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楼下新开了家便利店”，末了又补了句，“不想去也没事，我……”
“我去！”温昕没等他说完就应了，心里有点雀跃——这太不像沈倦会做的事了，哪有大影帝放着应酬不去，陪她去山顶看星星的？
沈倦明显松了口气，却还装淡定：“嗯，七点出发。”
晚上出门，温昕穿了件米白毛衣，套着厚羽绒服，没化妆；沈倦也没穿西装，就一件深灰连帽卫衣，牛仔裤，头发随便抓了抓——少了精致的距离感，倒像个普通男生。
天文台在市郊山顶，空气清得能闻见松针味。人不多，没人举着相机拍，也没人凑上来喊“沈先生”，只有零星几个天文爱好者在调试设备，气氛松快得很。温昕第一次觉得，不用“演沈太太”的感觉，真好。
沈倦居然懂天文。他调望远镜时动作熟稔，指尖在镜筒上轻敲，低声跟她讲：“这个角度能看到猎户座大星云，恒星诞生的地方。”
温昕凑过去看，镜头里一片柔美的光晕，像宇宙织的纱，漂亮得让人屏住呼吸。“天呐，好漂亮……”
“嗯，”沈倦站在她身边，山风有点凉，他不动声色往她这边挪了半步，刚好挡住风口，“小时候我总爬屋顶看星星，那时候觉得星星最自由，也最孤独——挂在天上看人间，却从不掺和。”
温昕愣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自己的过去，不是协议里的条款，不是工作上的事，是掏心窝子的“小时候”。她没打断，静静听着。
“后来进了圈子，到处都是闪光灯，反倒没心思看星星了。”他声音低了点，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寂寥，“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像那些被摆弄的光点，看着亮，其实身不由己。”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进温昕心里。她忽然懂了他平时的冷——那不是傲慢，是怕了身不由己的滋味，才先竖起刺。
“但现在这样，挺好的。”沈倦转过头看她，山顶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来，眼底的疏离全散了，只剩温和的专注，像星光落进了眼里。
西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静了。望远镜的调试声、远处的说话声、山风的呼啸，全成了模糊的背景。温昕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能看到他眼里清清楚楚的、自己的倒影——连她有点红的耳朵尖，都看得明明白白。
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烫得她指尖发颤。没等她理清，沈倦先开了口，声音低得像夜风的私语，却每个字都砸在她心上：
“温昕，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不是“我们改协议”，不是“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两个字，却比任何情话都重。温昕知道他在说什么——试试越过协议，试试像真的情侣那样，试试把心交给对方。
她没立刻回答，抬头看向星空。没有城市光污染，银河像条淡白色的绸带，横在黑丝绒似的天上，星星亮得能数清。她想起母亲康复时的笑，想起沈倦笨手笨脚给她热粥的样子，想起自己早偏离“协议轨道”的心——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良久，她转过头，看着沈倦紧绷的下颌线（他居然也在紧张），轻轻却坚定地说：
“好。”
一个字，轻得像星尘，却重得像承诺。
沈倦的肩膀明显松了，他没说话，只是慢慢伸出手，在漫天星光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他的掌心很暖，带着点薄汗，握得不算紧，却很稳——没有闪光灯，没有观众，没有“沈太太”的剧本，只有两个人的温度，和头顶那片见证一切的星河。
下山时，两人没怎么说话，可手一首没松。车里的暖气很足，温昕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
回到公寓，玄关的灯暖黄暖黄的。沈倦看着她，眼神里有藏不住的软：“晚安。”
“晚安。”温昕的脸颊有点热，转身回房。
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心跳还没平复。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能看到山顶方向的夜空——星星还亮着。协议还在，苏晴的事、匿名纸条的谜还没解开，可温昕不怕了。
因为那句“试试”，和那只在星光下握住她的手，己经给了她足够的勇气。
试试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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