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倒台的消息,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在短短半日之内席卷了整个长安城。禁军封锁了丞相府所在的街道,一箱箱贴着封条的金银古玩从那座曾经权倾朝野的府邸中抬出,陈列在青天白日之下,刺痛了每一位围观百姓的眼睛。
与丞相府的混乱与哀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邀月楼深处的宁静。
当秦伯带着狂喜的泪水,几乎是跌撞着将这个消息带给凝香时,她正倚在窗前,静静看着庭院中那棵在春风里抽出新芽的柳树。她这场人尽皆知的“重病”,在李崇被拿下的那一刻,便“奇迹”般地好了大半。虽然脸色依旧带着久病的苍白,但那双曾盈满忧伤与决绝的眸子,己重新燃起了内敛而坚韧的光彩。
听到消息的瞬间,她没有惊呼,没有痛哭,只是缓缓地、深深地将眼帘合上。八年了,从那个血与火交织的黄昏开始,她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复仇。她亲手埋葬了“谢婉凝”的身份与过往,将自己锻造成一把匿于暗处、淬了毒的利刃,在无尽的夜路中独行。而今,这把刀,终于精准地刺入了仇敌的心脏。
“爹,娘,哥哥……婉凝,为你们报仇了。”她于心底无声地呐喊,两行滚烫的清泪,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这不是悲伤,而是积压了三千个日夜的仇恨、恐惧与孤寂,在沉冤得雪的这一瞬,轰然释放。
翌日,晟文帝的诏书震动朝野。诏书不仅以十大罪状判李崇极刑、诛灭九族,更以浓墨重彩的篇幅,为八年前的“谢渊谋逆案”彻底昭雪。诏书明告天下,吏部尚书谢渊忠君体国,高风亮节,纯属被奸佞构陷,蒙受不白之冤。皇帝下旨,恢复谢渊及其长子谢珩的所有名誉,追封谢渊为“太师”,谥号“文正”,以国公之礼重新安葬。同时,诏书中提及,据查谢家尚有一女谢婉凝可能幸存于世,朝廷将继续寻访,若他日寻得,慕容长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将特册封为“文安县主”,食邑三百户,并赐还长安城中谢家旧宅,以示皇家恩恤。
这道诏书,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溅入清水,让整个长安为之哗然。谢家竟有血脉存世?“文安县主”如今身在何方?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位一夜之间从罪臣之女变为皇室贵胄的传奇女子的下落。
然而,无人会将邀月楼中那位清冷孤傲、近来又深居简出的乐师“凝香”,与这位尊贵的县主联系起来。在世人眼中,凝香不过是这场巨大政治风暴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
此刻,在邀月楼的静谧内室,凝香——外界认知里的乐师,而非谢婉凝——正面临着一个抉择。
“姑娘,天大的喜事啊!老爷夫人的冤屈终于洗刷了!您……您终于可以回家了!”秦伯老泪纵横,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期盼着姑娘能立刻光明正大地重返谢府,以本来身份祭奠先祖。
凝香的目光掠过那道代表着无上荣耀与归宿的圣旨,最终落在窗外渺远的天空。她轻轻摇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秦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秦伯万分不解。
“李崇虽死,但他二十年经营的势力,岂会因一道诏书就烟消云散?那些当年依附于他、参与构陷我谢家的魑魅魍魉,真的都浮出水面了吗?”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长安城歌舞升平的假象,“朝廷的清算,远未到根除的地步。此刻我若现身,便是从暗处走到了明处,所有暗中的眼睛都会盯上我,我们再难有所作为。”
她转过身,握住老仆人布满皱纹的手,语气缓和却决绝:“‘凝香’这个身份,是我最好的保护色。在真相彻底水落石出,所有仇敌都被肃清之前,我必须是,也只能是凝香。这是唯有你、我,和极少数人必须保守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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