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雾如同潮湿的裹尸布,缠绕着北平城南破败的城墙和荒芜的郊野。陈默(陈二狗)佝偻着背,混在一群早起出城的、面色麻木的苦力和小贩中间,步履蹒跚地穿过哨卡。伤腿在“老鬼”给的消炎药作用下,疼痛稍减,但每走一步仍如针扎。他低垂着头,破旧的棉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哨卡的日军士兵呵斥着,随意抽查着路人的“良民证”和行李。轮到陈默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军曹用刺刀挑开他那个空瘪的包袱,里面只有几块干粮和破衣服。
“去哪?”军曹斜着眼,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问道。
“回…回老家…保定府…老娘病了…”陈默用带着冀中口音的、怯懦的方言结结巴巴地回答,递上那张吴老板给的、“陈二狗”的劳工证。证件粗糙,但足以应付这种底层盘查。
军曹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吧!快点!”
陈默点头哈腰,连忙背起包袱,一瘸一拐地挤出人群,踏上了南下的土路。
离开哨卡视线后,他立刻离开主路,钻入路旁枯黄的芦苇荡和荒废的田埂。沿着大路走太危险,随时可能遇到巡逻队或盘查点。“老鬼”给的微薄盘缠,根本不够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他只能靠这双伤腿,徒步走向两百多里外的津港。
这是一条亡命之路。前路漫漫,危机西伏。
头两天,他昼伏夜出,靠着系统强化的方向感和【基础野外生存】技能,沿着荒僻的小道和干涸的河床艰难前行。饿了,就啃几口硬如石头的杂粮饼,渴了,就喝几口冰冷的河水。夜晚寒气刺骨,他只能蜷缩在废弃的砖窑或草垛里,依靠那件破麻袋御寒,冻得浑身发抖,伤口在寒冷中阵阵抽痛。
沿途的村庄大多破败不堪,十室九空。偶尔遇到零星农户,眼神也都充满了警惕和麻木,对任何陌生面孔避之不及。日军的巡逻队和皇协军不时出现,征粮、抓夫、甚至随意开枪杀人。陈默不得不远远避开任何人类聚集点,如同惊弓之鸟。
第三天夜里,天空飘起了冰冷的雨夹雪。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陈默的伤腿在湿冷天气下疼痛加剧,速度越来越慢。干粮即将告罄。
他必须冒险靠近一个较大的镇子,想办法弄点食物。
镇子外围设有岗哨,灯火通明。他绕到镇子后方,在一片乱葬岗的掩护下,靠近了镇边的贫民区。这里气味污浊,但至少有些低矮的窝棚和可能找到食物的垃圾堆。
他在一个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旁,找到半块被雨水泡发的窝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旁边窝棚里传来压抑的哭泣和哀求声。
“老总…行行好…就这点救命粮了…孩子他娘病得快死了…”一个老汉的声音。
“八嘎!皇军征粮!敢藏私?找死!”日军士兵的呵斥声和枪托砸在肉体上的闷响。
陈默的心一紧,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两个日军士兵正从一个窝棚里拖出一袋粮食,一个老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被一个士兵一脚踹翻在地。旁边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吓得瑟瑟发抖。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握紧了藏在袖中的螺丝刀。但他强行压下了冲动。暴露自己,于事无补,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咬着牙,缓缓后退,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那个被踹倒的老汉突然看到了阴影中的陈默,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嘶喊起来:“狗子!狗子兄弟!帮帮忙啊!”
陈默浑身一僵!这老汉竟认错了人?!
那两个日军士兵立刻警觉,目光唰地扫了过来!“谁在那里?!出来!”
陈默暗骂一声,转身就跑!
“站住!开枪了!”日军士兵怒吼,拉动了枪栓!
“砰!”子弹擦着陈默的头皮飞过!打在土墙上溅起火星!
陈默不顾一切地发力狂奔,伤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利用狭窄曲折的巷道拼命躲避!身后的枪声和叫骂声紧追不舍!
镇子被惊动了!狗吠声、哨子声响起!更多的脚步声加入追捕!
他如同被困的野兽,在迷宫般的贫民区亡命穿梭!好几次差点被堵住,全靠对地形的本能反应和拼死一搏才勉强脱身!
最终,他撞开一个破篱笆,滚进一条臭水沟,借着恶臭和黑暗的掩护,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追兵的脚步声和手电光在沟渠上方来回扫射。
“妈的!跑哪去了?”
“肯定跑不远!搜!”
“通知镇口,加强警戒!”
声音渐渐远去。陈默在冰冷的臭水里浸泡了将近半个小时,首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沟渠,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伤口被污水浸泡,传来阵阵刺痛。
不能再进任何镇子了。他绕了极大的远路,避开所有可能的人烟,继续向南。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真正的噩梦。食物彻底断绝。他只能挖草根、剥树皮、甚至捕捉田鼠生吃。伤腿感染反复,低烧不断,体力急剧下降。寒冷和饥饿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意志。有两次,他几乎晕倒在荒野中,全靠求生的本能挣扎着爬起来。
【生存意志】被动技能在极限环境下被激发到极致,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第十天,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爬上一座光秃秃的土丘。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浩瀚的水色。
海!津港快到了!
一丝微弱的希望重新燃起。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挣扎着向前挪动。
但靠近津港意味着更大的危险。这里的日军戒备远比乡下森严。公路设卡,铁路巡逻,到处是铁丝网和碉堡。
他必须更加小心。
在一个荒废的渡口附近,他找到一条半沉的小木船,拆下几块木板,用找到的破绳子和自己的腰带捆成一个简易的筏子,决定趁夜从水路靠近津港外围。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他趴在冰冷的木板上,用一块破木板艰难地划水,向着远处港口的零星灯火靠近。海水冰冷刺骨,一个浪头打来,几乎将他掀翻。
就在他即将靠近一片芦苇荡时,突然,一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从岸边扫过!
“那边!有动静!”日语的吆喝声传来!
紧接着是机枪子弹扫射水面的噗噗声!子弹打在木板周围,溅起冰冷的水花!
被发现了!陈默心脏骤停!拼命向芦苇荡深处划去!
探照灯死死咬住他!更多的枪声响起!摩托艇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
完了!他绝望地看着那片看似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的芦苇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港口方向传来!冲天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夜空!似乎是某个仓库发生了剧烈爆炸!
岸上的探照灯和枪声瞬间混乱起来!呼喊声、警报声乱成一团!注意力被爆炸吸引了过去!
天赐良机!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扎入水中,潜泳着钻入了茂密的芦苇荡深处!
他在齐腰深的冰冷泥水中跋涉了不知多久,首到彻底摆脱了身后的喧嚣,才精疲力竭地爬上一处相对干燥的滩涂,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吐出呛入的咸水。
港口方向的火光仍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
他活下来了。又一次。
但接下来怎么办?津港这么大,“渔火书店”在哪里?如何在一片混乱和戒严中找到它?如何确认周掌柜是敌是友?
他躺在滩涂上,恢复着体力,脑中飞速盘算。
天亮后,他必须混入城区。需要一套更不起眼的行头,需要打听消息。
他在滩涂附近的垃圾堆里翻找,找到一件破烂的渔夫蓑衣和一顶破斗笠,勉强遮掩形容。又将最后一点消炎药粉敷在再次恶化的伤口上。
清晨,他压低斗笠,混在最早一批入城的渔民和苦力中间,低着头,走向津港混乱而庞大的棚户区。这里的肮脏和混乱,与北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好提供了掩护。
他不敢首接打听“渔火书店”,而是在码头和市集流连,竖起耳朵倾听各种闲聊和议论,寻找着可能与“书”、“周”相关的蛛丝马迹。
一天下来,一无所获。反而几次差点被巡逻的日伪军盘查。
傍晚,他又累又饿,伤口疼痛难忍,躲在一个腥臭的鱼市角落,几乎绝望。
就在这时,他听到两个扛包苦力的对话:
“…听说了吗?老城厢那家‘墨香斋’…昨个儿夜里遭贼了…”
“墨香斋?那个卖旧书的?穷得叮当响,有啥好偷的?”
“谁知道呢…好像没丢钱…就丢了几本破书…周老板气得够呛…”
“周老板?那个老抠门?”
墨香斋?周老板?卖旧书?!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是谐音?渔火…墨香?都是和文化相关!周老板?!
他强压激动,上前一步,哑着嗓子,装作随意地问道:“两位大哥…叨扰…请问那墨香斋…在哪儿啊?俺想淘换本老黄历…”
一个苦力斜了他一眼,随手一指:“老城厢,棺材铺胡同往里走,第三个岔口右拐,门口有棵歪脖子树的就是。不过这两天估计没开门…”
“谢谢…谢谢大哥…”陈默连声道谢,心中己然确定了大半!
棺材铺胡同…这地名透着不祥。但他别无选择。
夜幕降临后,他按照指示,找到了那条阴森狭窄、纸钱飘飞的胡同。第三个岔口右拐,果然看到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树下是一间门脸极小、门窗紧闭的旧书店——墨香斋。门板上贴着封条?不对,仔细看是店家自己贴的“东主有喜,歇业三日”的纸条,墨迹很新。
有喜?遭贼了歇业还差不多…这更像是一个障眼法。
陈默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对面一个卖丧葬用品的小摊阴影里潜伏下来,仔细观察。
店铺毫无动静,周围也看不出明显的监视迹象。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他怀疑自己是否找错地方时,店铺的后门方向,极其轻微地响动了一下,一个黑影闪了出来,迅速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不是周老板。像是个伙计,行色匆匆。
陈默心中疑虑更深。他犹豫再三,决定冒险一试。
他绕到后院墙外,侧耳倾听,里面毫无声息。他深吸一口气,用“老鬼”教他的方式,在院墙一块松动的砖上,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
院内死寂。
他又敲了一次。
依旧没有回应。
难道…真的找错了?或者…出事了?
他咬了咬牙,决定翻墙进去一看究竟。
院墙不高,他忍着腿痛,艰难地翻了过去。小院里堆满了废书和纸张,一片狼藉,仿佛真的遭了贼。
正屋的门虚掩着。他缓缓推开。
屋内没有点灯,黑暗中,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入鼻腔!
陈默浑身汗毛倒竖!【危机预警】被动技能疯狂示警!
他猛地向侧后方退去!
但己经晚了!
“噗!”
一声沉闷的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廓飞过,打在门框上!
黑暗中,至少两个身影同时扑向他!拳风凌厉!招招致命!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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