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脸色有些发白。
乔青予发现了，将车窗摇下几寸，冷风带着夜气灌了进来，“很难受吗？”他侧过身，语气里透着关切。
方锦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我想下车。”
乔青予立刻对前面的代驾说：“前面路口靠边停一下。”
车缓缓靠边。
下车的一瞬间，冷风迎面灌来，吹散了方锦胸口那团闷气，整个人像终于透了一口气。
乔青予伸手扶了她一把，语气放缓：“慢点。”
方锦深呼吸几下，低声说：“好多了。”
前方不远处，便是小区的大门，“乔哥，你先回去吧，我走一走。”方锦说。
乔青予俯下身，对代驾交代了几句，然后示意他先走。
车灯渐行渐远。
他转过头，看着方锦：“别跟我那么客气，走吧。”
方锦对他一笑。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
夜风一阵阵吹来，卷起路边的树影，在地面上掠出斑驳的光影。方锦的头发被风扬起，又轻轻贴在脸侧。她仰起头，声音很低：“下雪了……”
细碎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缓缓飘落，像被打碎的光，落在她的肩头，又悄然融化。
“好美...”
两人没有说话，慢慢走到小区门口。
方锦脚步停了下来，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她正想说什么，却见乔青予忽然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便利店。
“等我一下。”他说完，便推门进去。
方锦透过便利店玻璃，看到他在柜台前，和店员说着什么。
不多时，他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拿着。”乔青予将袋子递给她，语气平静却温柔，“吃点热的，胃里好受些。”
方锦接过袋子，打开时，一股汤香混着萝卜和鱼丸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也不客气，先喝了一口汤。
乔青予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筷子，拆开递给她。
方锦接过筷子，吃了一块萝卜。那一口下去，热汤在舌尖化开，整个人都暖了，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方锦给乔青予一串肉丸，两人边走边吃。
门口的保安认出两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帮他们刷开门禁。
走进小区，乔青予忽然开口，语气有些随意：“嗯，许乐和蛋仔……你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吗？”
方锦侧过头，“我最近忙案子，几乎没跟过他们的近况。”她停顿了一下，问，“他们有进展吗？”
乔青予沉默了两秒，像是在组织语言。“他们两个十月份从国外度假回来后，气氛就有些奇怪。”
方锦抬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蛋仔开始刻意躲着许乐，不像以前那样会主动开玩笑，也不再随意凑到他身边。他总是找借口避开许乐，哪怕是最平常的聚会，也会装作没看到他。”
乔青予嘴角微勾：“许乐倒是还像以前那样试探性地接近，偶尔找机会开玩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两人之间的互动不像以前那么自然，总有种微妙的距离。”
他停顿了一下：“后来你们去了一趟扬城，似乎缓和了不少。可是，两个人还是跟之前不一样了。两人仿佛在等对方先迈出一步。”
方锦皱了皱眉：“你不看好他们？”
乔青予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反问：“你看好？”
他没等她回答，就接着说下去：“他们确实合拍，两人之间有火花。”
他顿了顿，“但今晚许乐的表现，让我觉得他还没准备好。”
方锦侧头看他，语气平静：“怎么说？”
“他还没有勇气。”乔青予轻声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对亲人、朋友、还有他自己都一样，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的性向。更别提责任感了——他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没理清楚。”
方锦垂下眼，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里有几分疲惫：“他没有那么不堪。况且，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只看一方。”
乔青予侧头，嘴角微微一勾，笑意不深：“恋爱确实是两个人的事，但也不能总讲平等。有一方要愿意多走一步，另一方才有勇气跟上。良性互动，从来不是五五分，而是此消彼长。”
方锦微怔，似乎被他的话击中了什么，片刻才笑了一下：“那是理想状态。可感情里的人往往不是那么理智。”
她抬头看向前方，“恋爱很容易，相处却难。”她声音很轻，“许乐的犹豫，我反而觉得是负责任的一种表现。他可能比较慎重，而且他的家庭....一旦开口，就意味着承担，他要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
乔青予看着她，眼神深了几分：“所以你觉得，只有确定结局的人，才有资格去爱？”
方锦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轻轻一笑，带着一点自嘲：“我只是……不想再赌。”
两人都沉默了，雪落在他们的发梢上。
乔青予转过头，看着她：“可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赌，就什么都得不到。”
方锦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底的光闪烁了一瞬，却什么也没说。
方锦将手上的垃圾丢进一旁的桶里，刚抬起头，一阵寒风迎面卷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轻轻打了个冷战。
乔青予这才注意到她脸上那抹不太自然的红，“快回去吧，今晚的风有些大。”
方锦抿了抿唇，笑了一下：“好。”她冲他摆摆手，轻声道了晚安，转身进了自己的楼栋。
回到家里，方锦脱了外套，靠在玄关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向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
到了半夜，她被热醒。整个人像被火包裹着，喉咙干得发疼，额头滚烫，汗水顺着发际滑下。
方锦艰难地从被窝里坐起，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体温计——39度。
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去倒水、吃退烧药。
这几天连着几次通宵加班，本就有些透支；今晚又多喝了几杯酒，还遇见苏衍，争吵了一番，回来的路上又吹了冷风——那股硬撑着的气息，此刻终于被压垮。
吃完药后，她回到床上。头重得像灌了铅，意识一点点下坠，模糊地沉入被窝的温暖。
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明早起来，应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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