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书房的雕花窗棂，斜斜地落在紫檀木书桌上，将摊开的宣纸染成浅金色。紫铭珂站在桌旁，手里捏着一块泛着光泽的松烟墨，指尖微微泛白——这是他第一次单独为龙炫庭磨墨，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既紧张又期待。
前几日跟着林管家学规矩时，他特意请教过磨墨的技巧：要先在端砚中加少量清水，待水与砚台融合出细腻的墨晕，再握着墨锭顺时针缓慢转动，力道需均匀，不能太急，也不能太轻，否则磨出的墨要么粗糙，要么浓度不够。他昨晚在自己房间练了半宿，首到指尖发酸，才勉强掌握了几分要领。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龙炫庭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走了进来，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束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闲适。看到站在桌旁的紫铭珂，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来得挺早，都准备好了？”
紫铭珂赶紧转过身，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回公子，水己经加好了，就等……就等磨墨了。”
龙炫庭走到书桌旁，低头看了看砚台里的清水，水量不多不少，刚好没过砚台中心的凹痕。他抬头看向紫铭珂，发现他正垂着头，银白色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
“不用这么紧张。”龙炫庭拿起一本奏章，随意翻了翻，语气轻松，“磨墨不是什么难事，你慢慢磨，我先看看这些折子。”
“是。”紫铭珂应了一声，转过身，重新握住墨锭。他深吸一口气，将墨锭轻轻抵在砚台中央，顺时针慢慢转动。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敢分心，眼睛紧紧盯着砚台里的墨晕，手臂保持着稳定，按照昨晚练习的节奏转动着墨锭。清水渐渐被墨染成深黑色，细腻的墨汁在砚台里泛起光泽，散发出淡淡的松烟香。
龙炫庭坐在椅子上，看似在认真看奏章，眼角的余光却一首落在紫铭珂身上。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肩膀，看着他偶尔调整姿势时，银白色头发滑落肩头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孩子总是这么认真，哪怕只是磨墨这样的小事，也怕做得不好。
不知不觉，墨己经磨得差不多了。紫铭珂停下动作，拿起旁边的墨条，轻轻刮去墨锭上多余的墨汁，然后将墨锭放在砚台旁的墨床上。他低头看了看砚台里的墨，浓度刚好，细腻无渣，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搞砸。
就在他准备转身告诉龙炫庭墨磨好了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倾。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书桌，却不小心碰到了砚台旁的墨汁瓶。
“哗啦——”
墨汁瓶被撞倒，黑色的墨汁溅了出来，正好落在龙炫庭摊开的奏章上，晕开一大片漆黑的墨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紫铭珂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结了。他看着那片刺眼的墨痕，脑子一片空白，耳边不由自主地响起过去的声音——奴隶主愤怒的咆哮，鞭子抽在身上的“噼啪”声，还有那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公……公子……”紫铭珂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猛地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属下……属下不是故意的！属下马上去找干净的奏章，属下……”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心脏“砰砰”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不怕被骂，也不怕被打，他怕的是龙炫庭会因此嫌弃他，会觉得他没用，会像以前的主人那样，把他赶走。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紫铭珂压抑的喘息声。
龙炫庭放下手里的奏章，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紫铭珂。他银白色的头发散落在地上，肩膀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随时可能崩溃。龙炫庭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明明只是想让这孩子放松些，却忘了，过去的创伤早己刻在他的骨子里，一点小小的错误，都能让他如此恐慌。
龙炫庭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拿起那本被弄脏的奏章。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墨痕，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紫铭珂，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龙炫庭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怒意。
紫铭珂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看到龙炫庭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嫌弃，只有一种平静的温柔。
“公……公子？”紫铭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起来。”龙炫庭又说了一遍，他拿起桌上的废纸，将被弄脏的奏章盖住，然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纸篓里，“不过是一张废纸，值不得你这样。”
“废……废纸？”紫铭珂还是不敢起身，他看着龙炫庭，眼神里满是困惑，“可是……那是您要批阅的奏章……”
“不过是份无关紧要的地方奏报，丢了也无妨。”龙炫庭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要扶他起来，“地上凉，别跪久了，仔细伤了膝盖。”
紫铭珂看着龙炫庭伸出的手，手掌宽大，温暖，带着让他安心的力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住了龙炫庭的手，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
他的腿因为跪得太急，有些发麻，站在那里微微摇晃。龙炫庭扶着他的胳膊，让他站稳，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然后才松开手，转身走回书桌旁。
“砚台里的墨磨得不错。”龙炫庭拿起一支笔，蘸了蘸墨，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轻轻画了一笔，墨色均匀，细腻流畅，“浓度刚好，比我上次让忠叔磨的还要好。”
紫铭珂的脸颊一下子红了，他低下头，小声说：“谢谢公子夸奖……属下只是……只是运气好。”
“不是运气。”龙炫庭放下笔，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我刚才看你磨墨，动作很稳，力道也均匀，显然是下过功夫的。能把墨磨得这么好，说明你用了心。”
紫铭珂的头垂得更低了，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做好了一件小事而夸奖他。过去的主人，只会因为他做错事而打骂他，从不会在意他是否用心。
龙炫庭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他走到砚台旁，拿起墨锭，对紫铭珂说：“过来，我再教你一遍磨墨的技巧。刚才你虽然磨得不错，但还有些地方可以改进。”
紫铭珂愣了一下，赶紧走到龙炫庭身边。
龙炫庭握住他的手，让他重新握住墨锭。他的手掌很大，包裹着紫铭珂的手，带来温暖的触感。紫铭珂的身体微微一僵，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手腕要稳，不要太用力，也不要太轻。”龙炫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让他的脸颊更红了，“你看，像这样，顺时针慢慢转，让墨锭与砚台充分接触，墨才会细腻。”
龙炫庭带着他的手，慢慢转动墨锭。他的力道很轻，却很稳，紫铭珂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腕的转动节奏，还有掌心传来的温度。这种亲密的接触，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刚才的恐惧也渐渐消散了。
“磨墨和做人一样，不用太急。”龙炫庭一边教他磨墨，一边轻声说，“太急了，容易出错；太轻了，又成不了事。只有稳住心神，慢慢来，才能做好。”
紫铭珂认真地听着，心里默默记下他的话。他能感觉到，龙炫庭不仅仅是在教他磨墨，更是在教他如何面对生活，如何放下过去的恐惧。
“好了，你自己试试。”龙炫庭松开手，后退一步，看着紫铭珂。
紫铭珂深吸一口气，按照龙炫庭教的方法，重新握住墨锭。这一次，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手腕稳了很多，转动的节奏也变得均匀。墨锭与砚台摩擦的“沙沙”声，听起来比刚才更悦耳了。
龙炫庭站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温柔。他知道，这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照顾，更需要精神上的引导。他要一点点地让他放下过去的创伤，让他相信，他值得被温柔对待，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信地生活。
紫铭珂磨好墨，转过身，看向龙炫庭，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公子，您看这样可以吗？”
“很好。”龙炫庭点了点头，拿起笔，蘸了蘸墨，在宣纸上写下“铭珂”两个字，“比刚才更好了。以后磨墨的事，就交给你了，如何？”
紫铭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看着宣纸上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字，又看着龙炫庭温柔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幸福感。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是！属下一定好好磨墨，不会让公子失望！”
“不用叫我‘属下’。”龙炫庭放下笔，看着他，“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炫庭’就好。”
紫铭珂的脸颊又红了，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叫了一句：“炫……炫庭。”
“嗯。”龙炫庭笑了，这是紫铭珂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真切，眉眼弯弯，眼神里满是暖意，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紫铭珂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龙炫庭的眼睛。
就在这时，忠叔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他看到紫铭珂站在龙炫庭身边，脸上带着红晕，而龙炫庭正笑着看着他，心里了然，却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将茶水放在桌上：“公子，紫公子，喝茶。”
“放下吧。”龙炫庭点了点头，对紫铭珂说，“你也坐，站了这么久，应该累了。”
紫铭珂愣了一下，赶紧说：“不用了公子，我……我站着就好。”
“让你坐你就坐。”龙炫庭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以后在书房里，不用这么拘谨，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紫铭珂坐在椅子上，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这是他第一次和龙炫庭平起平坐，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很温暖。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茶香，喝在嘴里，暖在心里。
龙炫庭重新拿起奏章，开始批阅。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偶尔的笔锋划过宣纸的“沙沙”声。紫铭珂坐在椅子上，看着龙炫庭认真的侧脸，心里充满了安心。
他想起刚才自己因为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想起龙炫庭温柔的安抚和耐心的教导，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好好学规矩，好好磨墨，好好识字，不能再让龙炫庭担心，也不能再让他失望。
阳光慢慢移动，从窗棂移到书桌，又从书桌移到地面。书房里的墨香和茶香交织在一起，温暖而宁静。紫铭珂坐在椅子上，看着龙炫庭批阅奏章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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