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三日，抵达潮音洞时，正逢台风过境的尾声。狂风卷着海浪，在洞口撞出雷霆般的轰鸣，水雾弥漫中，隐约能看见洞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百年来玄门与渔家子弟留下的印记，最早的能追溯到民国初年。
“这里是玄渔同盟的‘试心石’。”顾晏辰指着洞口一块形似心脏的巨石，石面上布满了细密的手印，“老辈人说，想加入同盟，就得在台风天里，用手掌按住这块石头，在海浪的轰鸣中默念盟约。要是心不诚，手就会被海风刮出的石屑划破。”
沈星晚凑近巨石，果然摸到掌心大小的凹痕，每个凹痕里都残留着淡淡的灵力——那是无数人将灵力注入石头时留下的印记。她试着将手掌按上去，冰凉的石面下仿佛有暖流涌动，与她体内的灵力隐隐共鸣。
“你听。”顾晏辰突然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凝神细听。
海浪撞击洞壁的声音里，竟藏着规律的节奏，像有人在低声吟诵。沈星晚屏息分辨，那些模糊的音节渐渐清晰——是《玄渔盟约》的开头几句：“玄门护渔，渔家敬玄；危难相扶，富足共享……”
“是洞形的缘故。”守洞的老渔民拄着拐杖走进来，他耳朵上挂着串贝壳，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海浪撞在石壁上，回声正好凑成了盟约的调子。当年定盟时，就是在这儿选的誓师地，说是天意。”
老渔民名叫陈老爹，是渔家第代传人，耳朵有点背，说话时总带着海风的粗粝：“我爷爷说，民国三十一年那场大台风，渔船都被卷到了洞里，是玄门的道长们用法术撑起结界，才保住了二十多口人。你看那上面——”
他指向洞顶，那里有片被烟火熏黑的痕迹，形状像两只交握的手。“玄门弟子和渔家汉子手拉手站在那儿，用体温融化结冰的岩壁，硬生生开出条生路。那手印，就是当时按上去的。”
沈星晚仰头望去，烟火痕迹边缘，果然有几排重叠的手印，指节分明，像是能看到当年那些紧紧相握的手。她突然想起战伤录里的记载：“民国三十一年台风季，玄门弟子与渔家共守潮音洞，徒手破冰三日，救渔众百余人，玄门弟子七人力竭而亡……”
那些曾经只存在于文字里的牺牲，此刻在潮音洞的回声中变得无比鲜活。她指尖抚过洞壁上的刻痕，摸到一道深深的剑痕，旁边刻着“林风”二字——是那个在归雁湾药庐留下未寄家书的玄门弟子。
“他就是在那次台风里没的。”陈老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这是他最后攥在手里的东西，碎成了两半，他还死死捏着，像是要护着什么。后来才知道，另一半在渔家姑娘手里——那姑娘等了他一辈子，临终前把自己那半也送了过来，说‘凑齐了，让他们在洞里作伴’。”
玉佩的断口处还留着暗红的血迹，沈星晚接过两块碎片，试着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她能感觉到玉佩里残留的灵力，微弱却执着，像林风未说完的话。
“他们明明……”沈星晚的声音有些哽咽，“明明没见过几面。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恋综直播：玄学大佬在线捉鬼爆红 ”
“那会儿的感情啊，不看这些。”陈老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玄门的道长为了护我们的船，能跳进冰海里当锚；我们渔家女为了给玄门弟子送药，能顶着台风跑十里地。这盟约，不是嘴上说说的。”
说话间，台风的余威再次袭来，海浪猛地撞进洞口，水花溅了他们一身。沈星晚下意识地攥紧顾晏辰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
他们走到洞中央的祭坛前，那里摆着个石制的鼎，鼎里插着新折的芦苇和桃木枝——渔家以芦苇为信，玄门以桃木为记，百年未变。顾晏辰取出战伤录，沈星晚拿出那本周老石匠的日记，两人将信物放在鼎前，学着老辈人的样子，掌心按在试心石上。
海浪的回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沈星晚清晰地听到了完整的盟约，从“玄渔同盟”到“世代不渝”，每个字都像敲在心上的鼓点。她感觉到顾晏辰的灵力顺着掌心传来，与她的灵力交织在一起，注入试心石中，留下属于他们的印记。
“我沈星晚，以玄门弟子之名起誓，护渔家周全，守盟约百年。”
“我顾晏辰，以渔家后代之诺起誓，敬玄门风骨，传同盟薪火。”
两人的声音混着海浪的轰鸣，在潮音洞久久回荡。陈老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映在洞壁上的影子，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好，好啊……你们听，洞在应呢。”
果然，海浪的回声变得格外响亮，像是无数先辈在低声应和。沈星晚低头看着与顾晏辰交握的手，他的指尖缠着她的发丝，她的掌心覆着他的手背，像洞顶那两只交握的手的影子，在时光里重叠。
离开潮音洞时，台风己经过去，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海面镀上了层金箔。陈老爹送给他们一串贝壳手链，说是用当年林风与渔家姑娘那两块玉佩的碎屑融进去的：“带着吧，能听见潮音洞里的回响，就像老辈人在说‘好好走’。”
沈星晚将手链戴在腕上，贝壳碰撞的声音果然像极了潮音洞的回响。她回头望，潮音洞在暮色中像只凝望大海的眼睛，洞口的试心石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仿佛在说：“路还长，慢慢走。”
顾晏辰握住她的手，手链的凉意与他掌心的温度交织在一起。他知道，潮音洞的回响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那些刻在石壁上的誓言，那些融在玉佩里的执念，那些藏在海浪中的祝福，都会化作他们脚下的路，指引着他们，将这份传承延续下去。
船驶离岸边时，沈星晚又听见了贝壳手链的轻响，混着远处海浪的轰鸣，像在哼着《玄渔盟约》的调子。她低头笑了笑，将手链攥得更紧了些。
下一站是“望月港”，那里有玄门与渔家合开的第一家药铺，据说柜台上还摆着当年定盟时用的算盘，每一颗算珠上，都刻着“共盈亏”三个字。
旅程还在继续，而他们掌心的温度，也会像潮音洞的回响一样，在时光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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