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港的海雾总在黎明前最浓,浓到伸出手都看不清指尖,连聚鲜楼的灯笼都只剩一团朦胧的光晕。沈星晚裹紧了道袍,手里提着盏马灯,灯芯的火苗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在雾里晃出长长的影子。
“慢点走。”顾晏辰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点雾的湿意,“老渔民说这雾里藏着‘迷潮’,踩着水洼走会被勾住脚。”他伸手接过马灯,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像触到块温玉,两人都顿了下,又很快移开。
雾里的码头像被蒙了层白纱,渔船的桅杆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渔网在风里飘得像幽灵的衣摆。有渔家汉子披着蓑衣在收网,网绳划过甲板的“哗啦”声在雾里传得很远,混着远处的鸡鸣,倒比晴天更有生气。
“你听,”顾晏辰突然停下,侧耳听着,“是小崽子们在捣鼓什么?”
沈星晚凝神细听,果然有细碎的“叮叮当当”声从雾里钻出来,还夹着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两人循着声音走过去,拨开挂着水珠的渔网,只见十几个孩子围在昨天那只木盆旁,手里拿着捡来的蛤蜊壳,正用线串成串,往竹竿上绑。
“这是要做什么?”沈星晚笑着问,马灯的光落在孩子们冻得通红的脸上。
“做‘雾灯’!”最小的丫头举着串贝壳,骄傲地仰起脸,“胖掌柜说雾大的时候,船看不到灯塔会迷路,我们做个亮闪闪的灯,挂在码头最高的桅杆上!”
蛤蜊壳被打磨得锃亮,串在一起像串彩色的风铃,孩子们正往壳里塞松脂,说点着了会发光。顾晏辰蹲下去,拿起个最大的紫纹蛤蜊壳,用小刀在边缘刻了圈花纹:“这样松脂不容易漏,还能聚光。”
沈星晚也加入进来,教他们用符咒纸折成小灯芯,裹上松脂:“这样点燃后,火苗不会被风吹灭,就像玄门的长明灯。”孩子们学得认真,指尖沾了松脂,黏糊糊的,却笑得一脸灿烂。
等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码头最高的桅杆上己经挂满了蛤蜊壳灯。松脂燃起来,透过彩色的壳,映得雾里一片斑驳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出海的渔船看到光,纷纷鸣笛致意,笛声在雾里荡开,竟驱散了不少寒气。
“老渔民说,这是归航港最好看的雾天。”顾晏辰站在桅杆下,看着那些摇晃的贝壳灯,手里捏着片早上捡到的贝壳,上面还留着沈星晚刻的小符咒。
回聚鲜楼的路上,雾渐渐散了,露出湿漉漉的石板路。沈星晚踩着水洼走,道袍的下摆沾了不少泥点。顾晏辰突然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踩这个走,不容易滑。”
她愣了下,踩着石头往前走,发现他选的石头都正好在水洼中间,像铺了条小路。“你什么时候捡的?”她问。
“刚才你们串灯的时候,”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你总往水洼里踩。”
沈星晚看着他掌心的红痕——那是刻贝壳时被边缘划破的,突然想起昨晚新盟记上的话,心里那点软乎乎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早饭是蛤蜊粥,胖掌柜特意多加了姜丝,驱雾里的寒气。孩子们捧着碗,炫耀自己串的贝壳灯被哪艘船鸣笛感谢了,声音吵吵嚷嚷,像群刚出窝的小麻雀。
顾晏辰喝粥时,沈星晚瞥见他手背上的红痕,默默从药箱里拿出瓶药膏递过去。他接过去时,两人的指尖又碰了下,这次没躲开,就那么停了片刻。药膏是玄门特制的,带着淡淡的艾草香,混着粥里的姜味,在雾散的晨光里,竟生出种说不出的暖意。
“对了,”沈星晚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昨天收蛤蜊时捡的,你看这个。”里面是块巴掌大的贝壳,被海水磨得像块玉,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竟像个简化的太极图。
顾晏辰接过来,指尖抚过那些纹路,突然笑了:“这要是刻上符咒,怕是能当传家宝。”
“才不要当传家宝,”沈星晚抢回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新盟记里夹着,“要夹在书里,当书签。这样翻到哪页,都能看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恋综直播:玄学大佬在线捉鬼爆红》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他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没说话,只是喝粥的速度慢了些,嘴角却悄悄扬起个弧度。
雾完全散了的时候,阳光晒得石板路冒起白烟。玄门的道长们在院里晒经书,渔家的婶子们在补渔网,孩子们又跑去码头,看贝壳灯在阳光下闪着光。沈星晚坐在聚鲜楼的门槛上,翻开新盟记,提笔写道:
“晨有浓雾,制蛤蜊灯悬于桅,引船归。粥有姜香,赠药时指尖相触,如握暖玉。得太极纹贝,藏于册,以为记。”
写完,她偷偷看了眼正在帮婶子们穿网的顾晏辰,他的侧脸在阳光下透着光,手背上的药膏闪着亮,像颗小小的星。她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雾后的晴天,慢慢亮起来,暖起来,连风里都带着点甜。
顾晏辰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望过来,正好撞进她眼里。沈星晚慌忙低下头,假装翻书,指尖却在“如握暖玉”那行字上蹭了又蹭,纸页都快被磨出毛边。
“在写什么?”他走过来,手里还捏着根网绳,绳头的海水滴在石板上,晕出小小的湿痕。
“没、没什么。”她把新盟记往怀里拢了拢,耳尖发烫。
他也不追问,只是拿起桌边的贝壳灯串,轻轻挂在聚鲜楼的门楣上:“风停了,挂这儿正好能晒晒干,晚上还能点亮。”贝壳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串天然的风铃。
午后,孩子们又闹着要去浅滩捡贝壳,沈星晚被拽着同行。顾晏辰扛着小竹篓跟在后面,竹篓晃悠悠的,里面装着水壶和伤药——早上有个孩子被贝壳划破了手,他特意回去取的。
浅滩的沙子被晒得暖暖的,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孩子们西散开来,尖叫着追逐退潮后留下的小螃蟹,沈星晚蹲在水边,看浪花卷着细沙漫过脚背,痒丝丝的。
“你看这个。”顾晏辰突然递过来个贝壳,里面嵌着颗圆润的小石子,像颗珍珠,“老渔民说这叫‘贝抱珠’,能安神。”
沈星晚接过来,石子的温度刚刚好,不凉不烫。她低头往贝壳里看,突然笑了:“里面好像有字?”借着阳光仔细瞧,贝壳内壁竟有淡淡的纹路,像“安”字的篆书。
“真的是‘安’。”她惊喜地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眼里的笑意像潮水漫上来,把她的心跳都晃乱了。
孩子们在远处喊“沈姐姐快看!我们捡了一篓贝壳!”,两人同时转头,脸上都带着点不自然的红。
傍晚收网时,渔家汉子们扛着满网的渔获回来,聚鲜楼前的空地上顿时堆满了银光闪闪的鱼。婶子们围过来分拣,顾晏辰帮着搬最重的筐,沈星晚则用玄门的符咒给渔获做简单的防腐处理,指尖的朱砂在鱼身上点出小小的红点,像缀了串火星。
“小沈姑娘这符咒真管用,”胖掌柜掂着条大鲈鱼,“去年这时候的鱼放一夜就腥了,今年有你这红点,闻着还鲜灵呢。”
沈星晚笑着摆手,眼角的余光瞥见顾晏辰正看着她,手里的鱼筐都忘了放。西目相对的瞬间,他突然转身去帮婶子搬冰块,背影有点仓促,像被什么烫到似的。
晚饭是全鱼宴,清蒸、红烧、油炸,摆了满满一桌。孩子们抢着夹鱼腹上的嫩肉,沈星晚被塞了满满一碗,顾晏辰坐在对面,默默把剔好刺的鱼肉往她碗里放,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夜色漫上来时,门楣上的贝壳灯被点亮了,松脂的光透过彩壳,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沈星晚翻开新盟记,补写道:
“午后拾贝,得‘安’字贝。暮时全鱼宴,剔刺无声。贝灯悬门,光摇如星。”
写完,她悄悄抬眼,看见顾晏辰正对着手里的贝壳出神,那贝壳里的小石子,被他得发亮。聚鲜楼的笑声混着海浪声漫进来,她突然觉得,这新盟记的纸页,好像比昨天更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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