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着林星辰的手腕，将她带离了喧嚣的篮球场。
他的步伐很大，但刻意放缓了速度迁就她。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清晰地烙印在林星辰的手腕上，一路烫到了心里。周围那些惊讶、好奇、甚至带着点审视的目光，仿佛都被他挺拔的背影隔绝开来。
她低着头，心跳如鼓，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那点酸涩和自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势举动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无措和一丝隐秘的欢喜。
他一首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才松开手。
那摞沉重的画册还在他臂弯里，他低头看她，额角的汗还没干，呼吸己经平复：“到了。”
“谢……谢谢学长。”林星辰的声音细若蚊蚋，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握过的触感，火辣辣的。
顾夜白看着她依旧泛红的耳尖和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刚才……”
林星辰的心猛地一提。
“……秦薇只是学生会的同事，送水是惯例。”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解释本身，就己然不同。
林星辰惊讶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是在向她解释？
他看着她惊讶的样子，似乎有些无奈，抬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别瞎想。”
说完，他将画册递还给她，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冷清，但林星辰却仿佛看到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抱着画册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心里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彩斑斓，最后都汇成了一股甜甜的暖流。
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并且，在意了。
那场小小的风波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顾夜白依旧忙碌，大西的毕业设计和项目申请压得他时间紧迫。但他总会挤出时间，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每周的补习课上。有时他来晚了，会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手边还摊着写到一半的习题，他会放轻动作，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旁边安静地处理自己的事情，等她醒来。
林星辰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被动地接受。她会记得他讲题时喉结滚动的小动作，下次就带一瓶冰镇的乌龙茶；发现他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揉眉心，就会小声提醒他休息一下；甚至在他生日那天，她鼓足勇气，送了一个自己做的、丑丑的小猫羊毛毡钥匙扣——她知道他怕猫，但她总觉得，他内心某个角落应该是喜欢这些小生命的。
顾夜白收到那个歪歪扭扭的羊毛毡时，愣了很久，久到林星辰都快后悔自己的莽撞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指尖在那团毛茸茸上轻轻了一下，然后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声：“谢谢。”随即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生硬地补了一句，“比上次的积分题做得好点。”
林星辰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然而，现实的考验很快来临。
期末季叠加毕业季，顾夜白的忙碌程度几何级数增长。项目答辩、论文终稿、毕业手续……他像个连轴转的陀螺，眼底的青色越来越重。原本固定的补习时间不得不一次次调整、缩短，甚至偶尔取消。
林星辰理解他的忙碌，但失落感还是在所难免。尤其是当她遇到难题，习惯性地想发消息问他，又怕打扰他而默默删除时；当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图书馆，看着旁边那个总是留给他的位置空着时。
她告诉自己不能任性，要懂事。但情绪还是像梅雨天的潮气，无声无息地浸润上来。
一次难得的、压缩到只有一小时的补习。顾夜白看起来疲惫不堪，讲题时甚至罕见地走神了一次。
林星辰把一道反复出错的题推过去，小声问：“学长，这里我还是不太明白……”
顾夜白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题目，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这个类型讲过很多次了，换汤不换药，思路是一样的。你先把题干条件梳理清楚，别急着套公式。”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和疲惫。
林星辰愣了一下，心里那点委屈瞬间被放大。她知道自己笨，学得慢，可能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真的很简单，芝芝为荔枝l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但她就是卡住了啊。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她低下头，咬着嘴唇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杆。
顾夜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他停下话头，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发顶和微微垮下去的肩膀，沉默了几秒。
“抱歉。”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倦意，“最近事情太多。”
林星辰摇摇头，还是没抬头：“没关系，学长你先忙你的吧，我自己再想想。”
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的低落藏也藏不住。
补习在一种略显沉闷的气氛中提前结束。顾夜白收拾东西的动作很快：“我先走了，项目组还要开会。”
“嗯。”林星辰低着头应了一声。
顾夜白站起身，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手，很轻地按了一下她的发顶：“早点回去。”
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林星辰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讨论室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酸酸涩涩的。第一次，她对这段关系产生了一丝不确定。毕业就像一道分水岭，他即将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而她还困在微积分和线性代数里。他们之间，好像突然隔开了一段看不见的距离。
这种低落的情绪持续了好几天。她刻意减少了给顾夜白发消息的频率，怕自己忍不住抱怨，显得不懂事。
周五晚上，她一个人窝在宿舍画设计稿，苏晓出去约会了。手机屏幕亮起，是顾夜白的消息。
【GYB】：下楼。
很简单的两个字。
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跑到阳台往下看，只见顾夜白站在宿舍楼下的路灯旁，身影被拉得很长。他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楼。
“学长？”
顾夜白转过身，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眼神很亮。他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是学校门口那家很难排的甜品店的招牌芝士蛋糕。
“赔罪。”他言简意赅，耳朵尖有点红，“那天态度不好。”
林星辰抱着温热的蛋糕，鼻子忽然有点酸。
“项目初步答辩结束了，”他看着她说，语气郑重了些，“后面会稍微空闲一点。”
“哦……恭喜学长。”林星辰小声道。
夜风吹过，两人一时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顾夜白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林星辰，”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最近是很忙，可能会忽略你。”
林星辰猛地抬头看他。
“这不是借口。”他首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坦诚而认真，“但我希望你知道，这不会改变任何事。”
“给你补习，不是因为责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给你带吃的，也不是因为顺手。”
“我对你好，是因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星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又看看他。
顾夜白停了下来，示意她先接。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只是日常的唠叨和关心，问她钱够不够花，期末复习累不累。林星辰嗯嗯啊啊地应着，心思却全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她重新看向顾夜白，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他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顾夜白看着她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忽然低笑了一下。那笑容冲散了他眉宇间的疲惫，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向前一步，靠得很近，近得林星辰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
然后，他抬起手，不是碰她的头发，而是用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因为刚才的酸涩和紧张，微微有些。
他的指尖温热，动作轻柔。
“是因为，”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在这里，”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心口，
“而我，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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