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外尚未彻底洗净的血迹，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洛京乃至整个大夏士林的心头。公开的抗议浪潮在血腥镇压下被迫平息，但无声的抵抗与刻骨的仇恨，却在暗处如藤蔓般疯狂滋长。茶楼酒肆中，士人相聚，虽不敢再明言朝政，但那一声声压抑的叹息、那交换眼神时流露出的悲愤与鄙夷，无不昭示着民心（士心）的背离。
然而，帝国的车轮并未因这部分人的抵触而停滞。在皇帝绝对意志的推动和“劝饷司”这把无情铁尺的监督下，一系列颠覆性的变革，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强行植入这个古老帝国的肌体。
洛京，原属皇室的一处废弃庄园被迅速改建，挂上了“大夏格物院”的匾额。与国子监的庄严肃穆、书声琅琅不同，这里更像一个放大了的、戒备森严的工坊。院内分区明确，有专攻机械原理的“力堂”，有摆满各种矿石、坩埚、冒着各色烟雾的“化堂”，有悬挂着巨大地图、摆放着测绘仪器的“舆堂”，更有专门划出、日夜传来金属敲击与蒸汽噗嗤声的“机巧坊”。
鲁源身兼匠作监大匠与格物院院事，忙得脚不沾地，人却愈发精神矍铄。他按照秦昊“梦授”的《机械原理与力学概述》，组织院内精选出来的工匠和少数几个敢于“离经叛道”的年轻书生，从最基础的杠杆、滑轮开始，系统地学习、验证。那台蒸汽机模型，则在一次次失败与改进中，变得越发复杂和……有力。
与此同时，在北境雁回关附近，依托新发现的煤矿与铁矿，“北境工学”也在嬴戟的强力支持下迅速建立起来。校舍简陋，却充满了与洛京格物院相似的务实气息。第一批学员成分复杂，有军中略有文化的低级军官，有工匠子弟，甚至有少数被北疆都督府“请”来的、擅长堪舆、算学的落魄文人。他们学习的，是如何更快地开矿，如何更好地炼铁，如何更准地测算炮位，如何维护那些越来越复杂的火器。
工学内没有子曰诗云，只有图纸、公式与不断的实践。虽然外界士林对此嗤之以鼻，称之为“匠奴之学”，但在这里，一种迥异于传统教育的新风气，正在严寒的北风中，悄然萌芽。
……
洛京，城南茶楼，雅间。
烛火摇曳，映照着杨慎等人更加阴沉的脸。承天门外的鲜血让他们意识到，正面抗衡皇帝无异于自取灭亡。但他们并未放弃。
“格物院、工学……陛下这是要釜底抽薪，断我辈千百年的根基啊！”一位官员痛心疾首。
“如今各地官学虽奉命增设新学课程，然师资匮乏，大多敷衍了事。此正是我等机会！”另一人压低声音，“可暗中联络各地书院名宿，拒授新学，或阳奉阴违，只教些皮毛。更可……散播言论，言新学乃奇技淫巧，学之无益，甚至……有损心性！”
杨慎微微颔首，补充道：“此外，明年春闱，乃关键一役。陛下欲以新学取士，然阅卷考官，未必尽是其心腹。我等或可暗中运作，即便不能阻止新科举行，也要让那些钻研新学的‘异类’，难以高中！”
他们改变了策略，从公开对抗转向了更加隐蔽的渗透、拖延与破坏。试图在新生的幼苗尚未茁壮之前，就从内部将其扼杀，或使其变质。
然而，他们低估了秦昊的决心，也低估了“利”字的诱惑。
就在他们密谋的同时，洛京城内，那家名为“大夏通汇”的商号，悄然贴出了新的告示——格物院与北境工学，将面向社会，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朕，昏君当道！》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高价征集“有用之技”！凡能改进农具、优化织机、提升矿冶效率、乃至提出任何有利于国计民生的新奇构想者，一经格物院核定采用，视价值赏银十两至千两不等！甚至，表现优异者，可首接被格物院或工学报录，授予官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告示贴出不久，便有那世代打铁的匠户，拿着自己琢磨出的省力风箱图纸，忐忑地走进格物院；有那整日与田地打交道的老农，带着自己改造的、更能深翻土地的犁头，前来碰运气；甚至还有那被正统士林鄙夷的“账房先生”，捧着改进的算盘算法，希望能得赏识……
虽然大多构想粗浅，甚至荒诞，但这股来自民间最底层的、被压抑了千百年的智慧与实践经验的细流，开始悄然汇向格物院与工学。一种不同于圣贤书斋的、充满烟火气的活力，开始注入这新生的体系。
……
皇宫，养心殿。
秦昊看着鲁源呈上的、关于格物院接收民间献策的初步报告，以及几份颇具巧思的设计草图（如一种利用水力自动舂米的装置草图），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叮！检测到宿主通过利诱方式搜集民间‘奇技淫巧’、引发传统士人鄙夷与部分民众趋附的行为，符合昏君标准。】
【行为判定：昏庸！】
【获得奖励：昏君点数+280！】
【获得随机奖励：基础农业科学概述（含轮作、选种、土肥等初步原理）。】
农业科学！秦昊目光一凝。民以食为天，粮食问题始终是帝国稳定的根基。这奖励来得正是时候！
他立刻下令，将这份概述的核心要点，抄录分发至格物院与北境工学，要求他们组织人手，结合大夏各地实际情况，进行试验和推广。同时，他也暗中记下，待时机成熟，需设立专门的农政机构。
“陛下，”福海在一旁低声禀报，“杨慎等人近日与各地书院书信往来频繁，恐对明年春闱不利。是否让赵大人……”
秦昊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不必。让他们跳。正好让朕看看，这新科举的池水里，藏着哪些臭鱼烂虾。待春闱之后，一并清算不迟。”
他需要一场相对“公平”的考试，来真正选拔出可用之才，同时也需要借此机会，将那些顽固的反对派甄别出来。
“北境工学那边，进展如何？”秦昊更关心实际力量的积累。
“回陛下，嬴戟将军来信，第一批学员己开始参与矿场管理与火炮维护，虽显稚嫩，但成效初显。按照陛下指示，利用新式测绘工具，对北境三郡的矿脉、地形进行了更精细的勘探，新发现两处优质铁矿。”
“很好。告诉嬴戟，抓紧练兵，储备物资。朕预感，周国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秦昊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掠过己掌控的北境，投向更北方。他知道，一场决定两国国运的大战，迟早会来。而他必须在那之前，让大夏的筋骨变得更加强健。
格物院的灯火，北境工学的炊烟，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如同暗夜中微弱的星火，看似渺小，却蕴含着足以燎原的力量。
旧时代的卫道士们在暗室里诅咒，新时代的探索者在工坊中挥汗。
帝国的航船，正劈开重重迷雾与阻力，驶向那未知的、由钢铁与蒸汽定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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