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舰队没走远。
他们像一群不甘心的鲨鱼，在外海逡巡。偶尔几声冷炮砸在滩头，炸起漫天泥沙。不致命，但像悬在头顶的剑，让岛上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死紧。
压力最大的，是林雪。
铁甲舰的壳子有了，厚钢板能扛普通炮弹。但它的心脏——那台大功率蒸汽机，却像个病秧子，死活不稳。
新改进的型号，劲儿是大了，可一动起来就浑身乱颤，整个船体都在呻吟，仿佛下一秒要散架。传动齿轮更是刺耳，每次摩擦声都让人牙酸。
“材料疲劳，精度不够。”林雪盯着再次趴窝的机器，眼里全是血丝。她攥着一块崩断的齿轮，指节发白。“这玩意儿现在出海，就是口移动棺材。”
秦风没催她，只沉声问：“最快多久？”
“不知道。”林雪嗓子沙哑，“十天，一个月？得试错，需要更好的钢，更精密的床子。”
另一边，赵刚也快顶不住了。
银子、物资，像水一样流走。王巡检能搞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价却翻着跟头涨。李知府密信说得委婉，意思明白：朝廷压力大，他也没辙。
“粮食还能顶半个月。煤和铁快见底了。硝石硫磺？彻底断供！”赵刚把账本拍在桌上，声音发苦，“咱们这吞金兽，快饿死了。”
最要命的是火药。
上次打英国人，库存的黑火药消耗大半。新补的硝土提纯效率低，硫磺来源彻底断了。王巡检偷偷传信：洋人放了话，谁敢卖这些给云雾岛，就是跟列强作对。
鸟铳队训练不敢停，可每声枪响都像在烧钱，烧的是他们的命脉。
岛上气氛越来越闷。大伙儿还在干活，但当初那股锐气，正被资源和技术的瓶颈一点点磨掉。
深夜，秦风独自对着系统界面。
“工业强国系统”的科技树闪着微光，大部分还是灰的。他的手指划过“化工”，停在“无烟火药”上。图标亮着，可下面一堆前置条件全灰：硝酸制备、硝化工艺、稳定剂……
他太需要这个了。有了无烟火药，鸟铳射程、精度、射速都能提升，关键是烟雾小，更隐蔽。
可前置技术像道鸿沟，拦在面前。
“积分不够……”他看着仅剩的一百多点，叹了口气。解锁前置至少五百。做任务能赚，可最近的任務一個比一個難。
正烦躁，敲门声轻轻响了。
苏婉儿端碗热汤进来，放下。“赵哥让送的。你没吃晚饭。”
她没马上走，看着秦风紧锁的眉头，低声道：“王巡检又来信了，说宁波港查得更严，咱们的货进不来。还说……上海那边洋人搞了‘联合稽查处’，专盯来往舟山的船。”
秦风嗯了声，没接话。
苏婉儿犹豫一下，又说：“还有……咱救回来的栓柱，他老家舟山本岛的。他说……他家后山有个废山洞，他在清末当岛主，你惹他干嘛？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他在清末当岛主，你惹他干嘛？最新章节随便看！老人讲里面产过‘地火泥’和‘臭石头’。”
秦风猛地抬头。
“消息准吗？”
“栓柱赌咒发誓，说他小时候进去过，让里头味儿呛得不行。”
秦风心猛地一跳。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
“叫赵刚，警卫班。让林雪带检测工具。现在就去。”
夜色如墨，一叶小舟悄悄离岛，绕过英舰监视，驶向舟山本岛。
栓柱缩在船头，又兴奋又怕，小心指路。
在个偏僻小湾靠岸，栓柱带众人钻进荒山坳，拨开半人高杂草，一个黑洞口露出来，吹出带怪味的风。
林雪拿出试纸和检测瓶，在洞口小心取样。
几分钟后，她抬头，眼里在黑暗里闪光：“浓度很高！富矿！硝土和硫铁矿都有！”
绝处逢生！
“太好了！”赵刚激动得一拍大腿，“妈的，以后火药原料不用求人了！”
“小点声。”秦风压下狂喜，警惕西望，“这离官道不远，不能明着开采。”
“让栓柱找可靠同乡，晚上偷着干，用工钱付粮食和盐。挖出来的矿粉，用小船分批运回岛。”秦风快速吩咐，“赵刚，你亲自盯，绝对保密。”
回程时，小船吃水深了不少——舱里装满了矿样。
秦风心里飞快盘算。有了稳定硝硫来源，无烟火药就能搞了。系统积分不够，就集中人力攻简易硝酸制备和硝化工艺。林雪是材料学博士，化工底子扎实，应该能成。
希望就在眼前。
眼看云雾岛在望，瞭望的队员突然压低声音：“有船！一点钟方向！没灯！”
所有人瞬间闭嘴，抄起武器。
黑暗中，一条小舢板幽灵般漂近，到很近才勉强看清。
不是英国船，也不是清军水师。
舢板上站几人，穿着普通，但动作精干，眼神警惕。领头的是个精瘦汉子，隔水抱拳，低声道：“对面可是云雾岛的好汉？”
“你们哪路的？”赵刚低声喝问。
汉子道：“听说贵岛杀海盗，抗洋兵，是真好汉！我等‘兴华会’的，特来拜会秦当家的，有笔生意想谈。”
兴华会？秦风心中一动。东南沿海的反清秘密组织？
“什么事？”秦风开口。
汉子道：“洋人太狂，朝廷太软！我们会里想买一批快枪好炮，银子管够！听说贵岛有门路……”
渗透与反渗透。
封锁与突围。
资源与技术的棋局，一刻未停。
秦风看看那神秘舢板，又望向黑暗中如巨兽蛰伏的云雾岛。
新的路，似乎自己送上门了。
“上船谈。”他干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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