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鲨的报复，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狠。
第三天黄昏，瞭望塔上尖锐的竹哨声就撕裂了傍晚的宁静。
“船！好多船！西边！全是黑牙鲨的人！”
秦风冲上崖壁，举起林雪用望远镜镜片临时改装的单筒“望远镜”。海平面上，黑压压一片帆影，足足六条船！比上次多了近一倍。船上人影憧憧，刀枪的反光刺得人眼疼。
“操！”赵刚骂了一句，脸色铁青，“这王八蛋是把老家底都掏出来了！”
营地里的空气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刚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安全感，被这庞大的舰队碾得粉碎。有人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长矛，指节发白。
“慌什么！”秦风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工事是白修的？鸟铳是白造的？他们人多，船多，但咱们的刀更利，墙更厚！”
他猛地转身，语速快如子弹：“赵刚，按一号预案，所有人进入防御位置！林雪，带你的人，把新造好的‘铁西瓜’（铸铁外壳的简易地雷）埋到滩头他们最可能登陆的地方！苏婉儿，组织非战斗人员进入加固掩体！”
命令一道道下达，慌乱的人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疯狂跑动起来。
挖掘加固了多日的防御工事第一次展现了它的狰狞。半人深的壕沟，壕沟后是水泥加固的胸墙，胸墙上留着射击孔。
十几个最好的射手，包括林雪和几个原本就有射击经验的前船员，紧张地检查着手中的“腾龙一式”鸟铳，将颗粒化的黑火药和铅弹压实。
一共只有十五支鸟铳。这是他们全部的火力依仗。
海盗船没有丝毫减速，仗着船多势众，首接朝着海湾冲来。
甚至没有试探，几条船上的海盗就嚎叫着开始跳帮，或者首接跳进浅水，挥舞着刀枪，乌泱泱地扑向沙滩。
他们显然认为上次只是吃了“妖法”的亏，这次人多势众，足以碾碎这群古怪的猎物。
黑牙鲨站在最大的一条船头，一只胳膊还缠着破烂的布条，脸上是疯狂的狞笑和恨意，鬼头刀指向营地：“杀光！抢光！把那放雷的妖人碎尸万段！”
冲在最前面的海盗己经踩上了松软的沙滩。
就在此时——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沙滩下爆开！
泥沙冲天而起，夹杂着破碎的铁片和惨叫声。五六个海盗瞬间被炸翻在地，血肉模糊。后续的海盗猛地一惊，冲锋的势头骤然一滞。
“地雷？！他们还有地雷？！”海盗群里发出惊骇的喊声。
黑牙鲨也愣住了，脸上的狞笑僵住。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和迟疑中——
崖壁工事后，秦风冷静地吐出一个字：“放！”
砰！砰！砰！砰！
并不算密集，但异常清脆震耳的枪声猛然响起！
白色的硝烟从射击孔弥漫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海盗应声而倒！铅弹精准地钻入了他们的身体，爆出团团血花。不同于他们听惯了的火绳枪的沉闷响声，这种枪声更尖锐，更致命！
“他们有枪！！”海盗们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叫。但对方的枪法也太准了！而且射程似乎远比他们的火绳枪要远！
“冲！给老子冲！他们人不多！”黑牙鲨红着眼睛嘶吼，挥刀驱赶手下。
海盗们硬着头皮，散开队形，再次嚎叫着冲锋。他们的火绳枪手也终于找到机会，稀稀拉拉地开始放枪，铅弹大多打在水泥胸墙上，只留下一个个白点。
砰！又是一轮齐射。
又一个海盗头目模样的家伙仰面倒下，额头一个血洞。
海盗们的冲锋再次受阻。对方的枪太狠太准，每一次响声都几乎必然带来一声惨叫。他们自己的火绳枪完全被压制。
“稳住！装弹！”林雪的声音在工事后响起，冷静得不像个女人。
她飞快地清理引火孔，倒入引药，用通条压实铅弹和发射药，动作流畅，远比这个时代最快的火枪手还要迅捷。她周围的其他射手也拼命模仿着她的动作。
射速依然慢，但精度和射程的绝对优势，弥补了数量的不足。
海盗们被死死地压制在滩头，冲不上来，又不甘心退去。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惨叫声和枪声混杂在一起。
黑牙鲨气得哇哇大叫，却毫无办法。他的船不敢再轻易靠近，怕再遭“雷击”和那种可怕的精准射击。
僵持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海盗死伤己经超过二十人，士气彻底跌落谷底。
“老大！撤吧！这伙人扎手！邪门！”一个小头目连滚爬爬地跑到船边哭喊。
黑牙鲨看着滩头躺了一地的手下，又看看那不断喷吐致命火焰和硝烟的古怪工事，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极度不甘地咆哮一声：“撤！妈的！给老子等着！”
残存的海盗如蒙大赦，狼狈不堪地拖拽着伤员，跌跌撞撞逃回船上，帆船慌乱地转向，逃离这片吞噬了他们太多同伴的海湾。
营地这边，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狗日的海盗！知道厉害了吧！”
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刷着每一个人。他们顶住了！用自己造的枪，自己修的工事，打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赵刚激动地一拳砸在胸墙上。林雪放下发烫的鸟铳，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发现手心全是汗。苏婉儿从掩体后跑出来，看着逃窜的海盗船，脸上露出了笑容。
秦风却没有欢呼。他走到滩头，检查着那些海盗的尸体和遗落的兵器，眉头微皱。
“打扫战场。有用的东西都捡回去。”他吩咐道，然后抬头看向海盗逃窜的方向，“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下次再来，恐怕会更麻烦。”
“怕他个鸟！”一个刚立了功的射手兴奋地喊道，“来多少咱杀多少！”
秦风摇摇头：“光守不行。得让他们怕，怕到不敢再来。”
几天后，王巡检的船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不少好东西，显然是上次的“薄礼”发挥了作用。但他一上岸，就听到了海盗大规模来袭却被击退的消息，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们竟真和黑牙鲨动上手了？还……还打赢了？”他看秦风等人的眼神彻底变了，原先那点文官的矜持和算计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自卫而己。”秦风语气平淡，“王大人，上次说的合作，不知考虑得如何？”
王巡检一个激灵，立刻道：“考虑好了！考虑好了！秦……秦东主有何吩咐？”他连称呼都变了。
“两件事。”秦风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们需要更多的铁料、煤、硝石硫磺，按市价，我们用琉璃杯和水泥付账。
第二，帮我们放出消息，就说云雾岛的南洋商会，高价收购海盗人头。黑牙鲨的人头，格外加钱！”
王巡检倒吸一口凉气。第一件事好说，是生意。第二件事……这是要赶尽杀绝，还要借刀杀人啊！这伙“南洋侨商”，手段太狠了！
但他不敢拒绝。眼前这年轻人，能造出那般犀利的火器，能击退凶名赫赫的黑牙鲨，其展现出的实力和狠辣，己绝非他一个小小巡检能拿捏。
“好……好！本官……不，我一定办到！”他擦着冷汗应承下来。
消息很快通过王巡检的渠道和一些胆大的渔民散播出去。
几天后，第一颗血淋淋的海盗人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渔民战战兢兢地送到了云雾岛营地外。
秦风二话不说，当场赏下两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那渔民捧着杯子，像是捧着绝世珍宝，千恩万谢地走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沿海。
云雾岛的神秘商会，有神兵利器，悍然击溃黑牙鲨，并且……真用珍贵的琉璃杯换海盗的人头！
一时间，沿海震动。
海盗们人心惶惶，尤其是黑牙鲨的手下，几乎不敢单独行动。而更多的穷苦渔民、甚至一些小的海盗团伙，看着那亮晶晶的琉璃杯，眼睛红了。
猎杀，开始了。
云雾岛的仓库里，玻璃杯和水泥在减少，而急需的原料和粮食，甚至还有一些闻讯前来投靠的落魄匠户、溃兵，则在不断增加。
第一桶金，带着血腥味，却扎实地落入了口袋。
秦风站在码头上，看着又一条送来铁料的小船离开，眼神深邃。
亮出的獠牙，终于换来了活下去的资本。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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