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来得格外温柔,没等闹钟响,李默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怕吵醒还在熟睡的陈梦,走到客厅时,目光先落在了阳台角落的木箱上——那里面装着他年轻时做木工的工具,刨子、锯子、砂纸,还有几卷不同颜色的绢布,是前几天特意去老街上的布店买的,专门用来做纸鸢的面。
他把木箱搬到客厅的餐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工具上蒙着一层薄尘,他用干净的棉布逐一擦拭,动作慢而专注,像是在抚摸一段旧时光。刨子的木柄己经被磨得光滑,边缘还留着当年做纸鸢时留下的细小划痕;砂纸是新的,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最上层,方便待会儿打磨竹篾。
“一大早就在忙?”陈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两杯温水,“先喝口水,别急着动手,小心累着。”
李默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想早点做好,让小宇下午就能放风筝,”他指着木箱里的竹篾,“昨天特意把竹篾泡了一夜,现在软韧,好塑形,做出来的纸鸢飞得稳。”
陈梦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桌上的工具,眼里泛起笑意:“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纸鸢,也是用这样的竹篾,结果锯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划破了,还嘴硬说没事,最后还是我帮你包的伤口。”
“哪有那么不小心,”李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时候年轻,手生,现在不一样了,有经验。”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放在手边——还是陈梦去年给他买的,粉色的包装,上面印着小小的卡通图案,说是看着心情好。
他先拿起一根泡软的竹篾,放在膝盖上轻轻掰弯。竹篾是选的南方的桂竹,粗细均匀,纤维坚韧,掰的时候能听见细微的“吱呀”声,像春天里新抽的枝芽在生长。他按照心里的尺寸,用铅笔在竹篾上做了标记,然后拿起锯子,小心翼翼地锯断。锯齿划过竹篾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陈梦坐在旁边,没打扰他,只是偶尔递过砂纸,或是帮他把锯好的竹篾归拢到一起。她看着李默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银发上,在脸颊的皱纹里淌过,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竹篾,嘴角微微抿着,像个认真完成作业的孩子。这模样,和西十多年前在大学宿舍里给她做第一个木盒子时,几乎没什么两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眼神专注,手里的工具在指尖灵活地转动,最后把一个刻着玉兰花纹的木盒子递到她手里,说“以后你的发卡都有地方放了”。
“该糊绢布了,”李默把做好的纸鸢骨架放在桌上,是蝴蝶的形状,翅膀展开有两尺宽,骨架的接口处用细棉线绑得结实,还特意用胶水加固了一遍,“你帮我把浅粉色的绢布递过来,再拿瓶白胶。”
陈梦把绢布和白胶递给他。浅粉色的绢布很轻,展开时能透过光,上面印着细小的玉兰花纹,是前几天他们一起去布店挑的,小宇说喜欢粉色,还喜欢玉兰花,所以特意选了这款。李默把绢布铺在骨架上,用手轻轻抚平,然后沿着骨架的边缘,慢慢地涂上白胶,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绢布要拉得紧些,不然放飞的时候会兜风,飞不高,”他一边涂胶一边说,“当年给你做的那个蝴蝶纸鸢,就是因为绢布没拉平,飞的时候总歪歪扭扭的,你还笑我说‘李默牌纸鸢,专走歪路’。”
“我那是跟你开玩笑,”陈梦笑着说,“后来你不是又重新做了一个?那个飞得可高了,都快飞到云里去了,你还举着线轴追着跑,生怕它飞走了。”
李默也笑了,眼里满是温柔。他记得那天的风很好,阳光暖融融的,陈梦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举着纸鸢跑,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绢布做的蝴蝶翅膀在风里轻轻颤动,像真的蝴蝶在飞。他举着线轴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欢喜,觉得那是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中午的时候,纸鸢终于做好了。蝴蝶的翅膀是浅粉色的绢布,上面的玉兰花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翅膀的边缘还镶了一圈白色的流苏,是用陈梦织毛衣剩下的毛线做的,风一吹就能飘起来;纸鸢的尾巴是用彩色的布条扎的,长长的,能帮着平衡方向。
“真好看!”陈梦拿起纸鸢,对着阳光看,“比你年轻时做的那个还好看,小宇肯定喜欢。”
李默接过纸鸢,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骨架结实、绢布粘牢,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咱们去叫小宇,下午去郊外放风筝。”
下午的郊外,风很轻,阳光正好。小宇一看到纸鸢,就高兴得跳起来,跑过去抢着要拿:“外公!这就是您做的纸鸢吗?太好看了!比商店里买的还好看!”
“慢点,别摔着,”李默笑着把纸鸢递给他,又拿出线轴,“来,外公教你怎么放,先拿着纸鸢跑,等风把纸鸢吹起来,再慢慢放线。”
小宇点点头,抓着纸鸢的线,在草地上跑起来。陈梦和念安、周阳站在旁边看着,风把小宇的校服外套吹得鼓鼓的,浅粉色的纸鸢在他身后慢慢升起来,翅膀上的玉兰花纹在风里轻轻颤动,像一只真的蝴蝶在追着风飞。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小宇兴奋地喊着,手里的线轴转得飞快,纸鸢越飞越高,渐渐变成了天空中一个小小的粉色点,尾巴上的彩色布条在风里飘着,像一道流动的彩虹。
李默站在陈梦身边,手里还拿着备用的线,眼睛一首跟着纸鸢转,偶尔提醒小宇:“慢点放线,别放太快,不然线会断的。”
陈梦靠在他肩上,看着天上的纸鸢,又看看草地上奔跑的小宇,还有不远处并肩说话的念安和周阳,心里满是温暖。风里飘着玉兰的香气,是从旁边的玉兰园里飘来的,漫山遍野的玉兰花都开了,洁白一片,像铺了一层雪。
“你看,小宇多开心,”陈梦轻声说,“就像当年的你,拿着纸鸢跑,生怕它掉下来。”
“是啊,”李默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风里有些凉,他用力攥了攥,“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给你放纸鸢的人,现在开始给外孙放纸鸢了。”
正说着,小宇跑了过来,手里举着线轴,脸上满是汗:“外公外婆!你们看,纸鸢飞得好高!我还能让它转圈呢!”说着,他轻轻拉动手里的线,天上的纸鸢果然转了个圈,尾巴上的彩色布条也跟着飘成了一个弧。
陈梦蹲下来,帮小宇擦了擦脸上的汗:“慢点跑,别累着,渴不渴?外婆给你带了果汁。”
小宇接过果汁,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天上的纸鸢,忽然问:“外公外婆,你们当年放纸鸢的时候,也像我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李默在他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那时候外公外婆还年轻,每次放纸鸢,都能玩一下午,首到太阳落山才回家。有时候纸鸢线断了,我们就一起去找,就算找不着,也不难过,因为知道下次还能再做一个。”
“为什么呀?”小宇歪着头问,“纸鸢丢了,难道不心疼吗?”
“因为有彼此陪着呀,”陈梦笑着说,“只要外公外婆在一起,就算纸鸢丢了,也能再做新的;就算遇到不开心的事,也能一起解决。小宇你看,天上的纸鸢飞得再高,线都在你手里;就像我们一家人,不管走多远,心都在一起。”
小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指着天上的纸鸢,认真地说:“那我也要跟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以后我长大了,也要给你们做纸鸢,做一个更大的,上面画满玉兰花,飞得比现在这个还高!”
李默和陈梦对视一眼,眼里都泛起了泪光。风轻轻吹过,带着玉兰的香气,天上的纸鸢还在飞,线轴在小宇的手里,稳稳的。念安和周阳走了过来,站在他们身边,一起看着天上的纸鸢,看着漫山遍野的玉兰花,看着阳光下奔跑的小宇。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小宇还抱着纸鸢,舍不得放手,说要把纸鸢挂在自己的房间里,每天都能看到。李默牵着陈梦的手,走在最后面,风里的玉兰香还在飘,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连在一起的珍珠。
“你说,等小宇长大了,会不会真的给咱们做纸鸢?”陈梦轻声问。
“会的,”李默肯定地说,“咱们的小宇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记得咱们的约定,就像咱们记得当年的约定一样。”
当年的约定,是在大学的玉兰树下,他说“这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每年春天都陪你看玉兰花,给你做纸鸢”;现在的约定,是在郊外的草地上,小宇说“以后要给外公外婆做纸鸢,永远在一起”。时光流转,约定不变,爱也不变,像风里飘着的玉兰香,永远都在,永远都暖。
回家的路上,小宇坐在车里,还在兴奋地说着放风筝的事,念安和周阳偶尔应和几句,车厢里满是欢声笑语。陈梦靠在李默的肩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这就是最好的生活:有爱的人在身边,有温暖的约定在心里,有永远都开不完的玉兰花,有永远都飞不高的纸鸢,还有永远都过不够的平凡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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