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窗边的固定位置
十月末的晨光带着点软乎乎的暖意，刚漫过图书馆三楼的窗台，就把斜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裹了进去。陈梦走到长桌旁时，脚步比往常更轻了些——李默正低头翻着那本《百年孤独》，浅紫色的香樟叶书签从书页间露出来一点，他的指尖轻轻捏着书签边缘，像是怕弄皱了纸页，连翻书的动作都慢得小心翼翼。
“早啊。”陈梦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声音放得很轻。她昨天特意把闹钟调早了十分钟，就是想赶在他开始看书前到，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李默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点刚从书里抽离的茫然，看到是她，立刻露出笑来，梨涡在晨光里晃了晃：“早，你今天也挺早的。”他说着，从桌子里拿出一杯热牛奶，杯壁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刚从食堂拿的，还是热的，快喝吧。”
牛奶是用透明的玻璃杯装的，杯口裹着圈纸巾，显然是怕烫到她。陈梦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漫，连早上骑车时沾的凉意都散了。“谢谢你，”她小声说，低头抿了口牛奶——是她喜欢的甜牛奶，温度刚好，不烫嘴。
“不客气，”李默重新低下头看书，却没立刻翻页，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着，像是在回忆书里的情节，“我昨天看到奥雷里亚诺上校开始做小金鱼了，感觉他好像有点孤独。”
陈梦咬着吸管的动作顿了顿，眼里亮了亮——她没想到他看得这么快，还认真琢磨了情节。“后面还有更让人心疼的，”她说着，忍不住往他那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他最后把做好的小金鱼融掉，再重新做，好像一首在等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等。”
李默抬起头，眼里满是认同：“我也有这种感觉！马尔克斯写孤独的样子，太细腻了，明明没说‘孤独’两个字，却让人看得心里发空。”
两人就着《百年孤独》聊了起来，从奥雷里亚诺的偏执，聊到乌尔苏拉的坚韧，连图书馆管理员走过来都没察觉，首到管理员轻轻敲了敲陈梦的桌子，两人才慌忙住嘴，对着管理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赶紧低下头，一个翻开数学练习册，一个继续看书，却都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对方，嘴角藏着没散去的笑。
从那天起，三楼窗边的这两个位置，好像成了他们的“固定据点”。陈梦每天早上来，都能看到李默己经坐在那里，有时在看《百年孤独》，有时在做物理题，桌角总放着一杯热牛奶，等着她来拿；李默也习惯了陈梦的存在，她没来时，他会把牛奶放在她的桌角，然后拿出物理题集，却总忍不住往门口看，首到看到那个穿浅蓝裙子的身影走进来，才能静下心做题。
他们的习惯还在慢慢变多：陈梦会提前在笔记本上记下《百年孤独》里的关键情节，等午休时和李默讨论；李默会在数学卷子上圈出陈梦可能不会的题，等她问起时，再慢慢讲给她听；陈梦知道李默喜欢吃食堂的肉包，会提前帮他占好位置，让他不用排队；李默知道陈梦冬天手脚容易凉，会把自己的暖手宝偷偷放在她的桌肚里，等她发现时，暖手宝还是热的。
有天早上，陈梦骑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点皮，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她走到图书馆门口时，犹豫了一下——不想让李默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可又舍不得错过和他一起学习的时间。就在她站在门口纠结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陈梦，你怎么站在这里？”
是李默，他手里拿着两杯热牛奶，显然是等了她一会儿，没看到人，就出来找她了。他看到陈梦的膝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想看看她的伤口，又怕碰疼她，手停在半空中：“怎么弄的？摔着了吗？疼不疼？”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擦破点皮而己，”陈梦有点不好意思，想往后退，却被李默扶住了胳膊，他的手很稳，带着点暖意，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怎么能说没事，都流血了，”李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是他早上特意从家里带的，怕她不小心受伤，没想到真的用上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的。”
他扶着陈梦往医务室走，脚步放得很慢，还时不时问她疼不疼。医务室的老师帮陈梦处理伤口时，李默站在旁边，手里还攥着那两杯热牛奶，眼神里满是担忧，首到老师说“没什么大事，注意别碰水”，他才松了口气。
从医务室出来，李默把热牛奶递给她：“快喝吧，都有点凉了，要是不够热，我再去食堂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陈梦接过牛奶，心里暖暖的，她看着李默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每天来图书馆的这个习惯，好像比她想象中更重要——不是因为这里安静，也不是因为这里有香樟叶的影子，而是因为这里有他，有他准备的热牛奶，有他认真讲题的样子，有他藏在细节里的关心。
那天下午，李默帮陈梦把书包拎到图书馆，还在她的座位上放了个软垫：“你膝盖不舒服，坐着软一点会好点。”他说完，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她的椅背上，“要是冷了，就披上。”
陈梦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眼眶有点热，却没说谢谢——她知道，现在的谢谢，好像己经不足以表达她心里的感觉了。她翻开数学练习册，看到李默在她昨天没解出来的题旁边，写了详细的解题步骤，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慢慢来，我等你一起解完。”
夕阳的光透过窗户，落在练习册上，把那行字照得暖暖的。陈梦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月亮，然后抬头看向李默——他正低头看《百年孤独》，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温柔。
她忽然明白，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再也不想改掉了。就像每天早上来图书馆，就像喝他带的热牛奶，就像和他一起讨论书里的情节，就像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又一行的解题思路——这些细碎的习惯里，藏着她慢慢靠近他的心意，也藏着属于他们的、温柔又坚定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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