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雪来得早,清晨推开窗时,院子里的栀子树己经裹了层薄雪,枝桠上的雪粒在晨光里闪着碎钻似的光。陈梦刚把煤炉生旺,就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是念念踩着小板凳,在灶台前帮着洗红薯,袖口卷得老高,露出手腕上那只刻着“安”字的银镯子,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撞在搪瓷盆上发出清脆的响。
“慢些洗,别把水溅到身上。”陈梦走过去,拿起干布巾帮念念擦了擦溅在衣襟上的水珠。小姑娘仰起脸,鼻尖冻得红红的,眼里却亮得很:“太外婆,今天冬至,咱们要煮红薯粥,还要给弟弟包小饺子对不对?我昨天跟妈妈学了擀皮,今天要自己包!”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小面团,像举着件宝贝似的,面团上还沾着几点面粉,蹭在她脸颊上,活像只刚偷尝了点心的小猫。
陈梦忍不住笑,伸手替她把脸颊上的面粉擦掉:“好,咱们念念自己包,包好了给弟弟当午饭。”正说着,婴儿车从堂屋推了过来,李默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温热的米糊,正一勺一勺喂给弟弟。小家伙坐在车里,穿着那件浅粉色的小开衫,衣襟内侧的“安”字被晨光映得格外清晰,他嘴里含着勺子,小手还不忘抓着开衫的衣角,像是怕这暖乎乎的衣服跑了似的。
“刚喂了小半碗,这小家伙就不肯吃了,非要抓着开衫玩。”李默无奈地笑了笑,把碗放在旁边的矮柜上,伸手逗了逗弟弟的下巴,“你说说,这开衫有什么好的,天天攥着不放,跟你姐姐小时候攥着米白开衫一个样。”弟弟被逗得“咯咯”笑,小手一挥,正好碰到旁边的银镯子,镯子落在搪瓷盆沿上,“当”的一声,倒让厨房里的气氛更热闹了些。
没过多久,念安和林溪也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念安手里拎着块新鲜的五花肉,还有一捆翠绿的芹菜,林溪则抱着个纸箱子,里面装着刚买的春联和福字。“妈,爸,我们回来啦!”念安把肉放进厨房的冰柜里,笑着说,“今天冬至,咱们晚上吃饺子,我买了五花肉和芹菜,包芹菜猪肉馅的,您和爸都爱吃这个口味。”
林溪把纸箱子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打开给大家看:“我还买了些小红灯笼,一会儿挂在院子里的栀子树上,晚上点亮了,咱们家就更热闹了。对了,我还打印了些照片,都是之前拍的,咱们今天正好把照片墙补全。”说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沓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是上次去巷口老槐树下拍的全家福——陈梦抱着弟弟,李默牵着念念,念安和林溪站在旁边,老槐树的枝桠在身后舒展,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笑得格外灿烂。
“这张照片拍得好,就贴在照片墙的正中间。”陈梦走过来,拿起照片仔细看着,指尖轻轻抚过照片里的老槐树,“想当年,我和你爸第一次见面就在这槐树下,如今带着孩子们再来,倒像是把日子又过了一遍似的。”李默也凑过来看,笑着说:“可不是嘛,那时候我还紧张得说不出话,还是你先跟我搭的话,问我是不是来买毛线的。”
一家人说着笑着,开始分头忙碌。念安在厨房剁饺子馅,“咚咚”的声响混着肉香漫出来;林溪踩着梯子,把小红灯笼挂在栀子树的枝桠上,红色的灯笼衬着白雪,格外喜庆;陈梦则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把林溪打印的照片一张张贴在照片墙上,念念蹲在旁边帮忙递胶水,时不时指着照片里的自己和弟弟,兴奋地说着当时的情景。
“太外婆,您看这张!”念念指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正趴在书桌前绣“家”字,弟弟坐在婴儿车里,手里攥着小开衫,“这是林溪叔叔偷偷拍的,我都不知道呢!您看我绣的‘家’字,比之前工整多了吧?”陈梦点点头,把照片贴在米白开衫的照片旁边,轻声说:“咱们念念的‘家’字越绣越好了,等明年春天,咱们再给弟弟绣件新的小开衫,让你也露一手。”
中午煮红薯粥的时候,念念果然自己动手包了小饺子。虽然饺子皮擀得有厚有薄,馅也放得有多有少,有的饺子煮在锅里还破了皮,露出里面的芹菜馅,但一家人吃的时候,却觉得格外香。念念夹了个自己包的小饺子,递到弟弟嘴边:“弟弟,你尝尝姐姐包的饺子,可好吃了!”弟弟张着小嘴,一口咬下去,虽然没吃到多少馅,却还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下午,雪又下了起来,这次下得比早上密些,院子里的雪很快就积厚了。念念吵着要去院子里堆雪人,陈梦怕她冻着,给她裹了件厚厚的棉袄,又戴上帽子和手套,才让她跟着林溪去院子里玩。李默则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拿出之前没织完的毛线,准备给弟弟织双新的小手套。陈梦坐在旁边,帮他绕毛线团,看着毛线在他指间慢慢变成手套的形状,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坐在煤油灯旁,帮自己绕毛线,织那件米白开衫。
“你说,等弟弟长大了,会不会也像念念一样,喜欢织东西?”陈梦手里绕着毛线,轻声问道。李默抬头笑了笑,手里的织针没停:“说不定会呢,咱们家的孩子,好像都跟这些针针线线有缘分。你看念安小时候,就爱跟着你织毛线;念念现在又爱绣‘家’字;说不定弟弟长大了,就爱做这些手工活。”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念念的笑声,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林溪正陪着念念堆雪人,雪人戴着念念的小帽子,围着一条浅粉色的围巾——那围巾还是念念去年冬天织的,虽然针脚有些松散,却也是她的心意。弟弟坐在婴儿车里,被念安推着,在院子里慢慢走,小脑袋左右晃着,看着雪人,时不时发出“咿呀”的叫声。
傍晚时分,饺子煮好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院子里的红灯笼亮起来,雪粒落在灯笼上,融化成小水珠,顺着灯笼的边缘慢慢滑落。念念吃了几个饺子,就跑到婴儿车旁,给弟弟喂了几口饺子汤,弟弟喝得很开心,小手抓着念念的衣角,像是在感谢她。
“对了,我有个主意。”林溪忽然放下筷子,笑着说,“咱们把家里的故事,还有这些照片、衣物,都整理成一本小册子吧,就叫《家的暖脉》,以后传给孩子们,让他们知道咱们家的故事,知道这些针针线线里藏着的温暖。”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念安说:“我来整理文字,把咱们讲过的故事都写下来。”林溪说:“我来负责排版和打印,把照片都贴在里面,再配上咱们画的画。”念念举着小手说:“我来绣封面!我要在封面上绣一个大大的‘家’字,还有咱们家的栀子树和老槐树!”
陈梦看着一家人兴奋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格外温暖。她想起当年那件米白开衫,想起绣在衣襟上的“家”字,想起李默跑了三家布店才买到的毛线,想起念念画的小树苗,想起弟弟攥着小开衫的模样——这些细碎的片段,就像一条条温暖的脉络,把一家人紧紧连在一起,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永远都不会断。
晚饭过后,念念坐在书桌前,开始给小册子绣封面。陈梦坐在旁边陪着她,教她怎么绣栀子树的花瓣,怎么绣老槐树的枝桠。李默则坐在旁边,继续织弟弟的小手套,念安和林溪则在整理照片和故事。房间里很静,只有织针穿梭的“嗒嗒”声,绣花针落在布上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
夜深了,雪还在下。陈梦把念念绣好的封面放在书桌上,看着上面的“家”字,还有栀子树和老槐树,心里忽然踏实起来。她知道,这本《家的暖脉》,会像那件米白开衫一样,带着家人的温暖,传给一代又一代的人。而这个家的故事,也会像院子里的栀子树一样,一年年开花,一年年结果,永远都不会结束。
李默走过来,轻轻握住陈梦的手:“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陈梦点点头,跟着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红灯笼,还有落在灯笼上的雪粒。月光透过窗玻璃,落在书桌上的小册子上,给封面的“家”字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你说,咱们的日子,会不会一首这么暖下去?”陈梦轻声问道。李默笑了,把她往身边拉了拉:“会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这些温暖的脉络还在,咱们的日子,就会一首这么暖下去,一年又一年。”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雪粒落在灯笼上的声音,和彼此平稳的呼吸声。陈梦靠在李默的肩上,看着书桌上的小册子,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从来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这样平凡的日常里,有家人在身边,有温暖的故事在延续,有“家”的脉络,一首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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