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晨光带着的暖意，漫过院子里的栀子树梢时，念念己经趴在石桌上忙活了半个时辰。石桌上铺着那块补好的米白开衫，旁边摆着她特意挑的浅蓝绣线——她说小表妹要像春天的溪水一样清亮，绣线颜色得软和些才配。
“太外婆，针脚要怎么才能走得首呀？”念念举着绣花针，眉头微微蹙着。她面前摊着张画着小“安”字的草稿纸，纸上的字迹被她描得有些发毛，可落到布面上时，还是歪了小半笔。陈梦坐在旁边，手里捻着线轴，笑着把顶针往她指尖推了推：“别急，把线拽得匀些，针从布底钻出来时，眼睛盯着笔尖画的印子，慢慢来。”
说着，陈梦拿起另一根针，在开衫的边角处轻轻示范：“你看，像这样，每一针的长度差不多，转弯的时候稍微顿一下，‘安’字的宝盖头就圆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指尖，银针在布面上穿梭，很快带出一道整齐的线痕。念念盯着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针——这次她的手稳了些，绣线慢慢在布上爬，虽然还是有些歪歪扭扭，却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弟弟趴在念安怀里，小手总想去够桌上的绣线团，念安就把线团放在他手里，看着他捏着软软的线团咯咯笑。“你看姐姐多用心，”念安轻轻点了点弟弟的鼻尖，“以后小表妹穿上这件开衫，就知道姐姐为了给她绣字，练了好久呢。”弟弟似懂非懂，把线团举到念念面前，像是在给她加油。
李默从外面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竹编小篮，里面装着刚从集市上买的丝线。“昨天听念念说想要浅蓝线，我看这几支颜色都软，就多买了几卷。”他把丝线递过来，还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竹制绣绷，“给，把布绷起来绣，针脚不容易皱。”这是他早上特意去老手艺店找的，绣绷边缘打磨得光滑，还带着淡淡的竹香。
念念接过绣绷，眼睛亮了起来。李默帮她把开衫的一角固定在绷上，布面瞬间平整了许多。“外公您真好！”念念抬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陈梦看着祖孙俩的模样，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把布绷在竹架上，教她绣栀子花，那时候的绣绷也是竹制的，边缘被磨得发亮，就像现在这个一样。
绣到“安”字的最后一笔时，念念的手忽然顿了一下——她不小心把线绣错了方向，针尖还戳到了指尖，冒出个小小的红点点。“没事吧？”陈梦赶紧拉过她的手，用嘴轻轻吹了吹。念念摇摇头，反而更坚定地拿起针：“我要绣好，这样小表妹穿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不好看了。”
她重新调整绣线，这次格外小心，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念安坐在旁边，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幕：镜头里，念念低着头，阳光落在她的发顶，绣绷上的“安”字渐渐成形，旁边的弟弟抱着线团，李默在帮陈梦整理丝线，整个画面暖得像浸在蜜里。她把照片存进《家的暖脉》的电子相册里，在下面写：“谷雨晨光里，念念为小表妹绣‘安’字，一针一线，都是姐姐的心意。”
终于，最后一针落定。念念举起绣绷，兴奋地喊：“太外婆！外公！妈妈！你们看！”布面上的浅蓝“安”字虽然不算完美，边角还有些毛糙，却透着满满的认真，像一颗小小的星星，落在米白的布面上。陈梦接过绣绷，指尖轻轻抚过绣线：“真好，咱们念念的心意，小表妹肯定能感受到。”
李默把开衫从绣绷上取下来，仔细叠好，放进红漆木盒里。盒里的《家的暖脉》小册子刚好翻开，里面夹着的全家福照片，和眼前的场景渐渐重叠——二十多年前，陈梦给念安织开衫；现在，念念给小表妹绣“安”字；以后，小表妹会不会也给更小的孩子留下些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个“暖宝盒”装的不是物件，是一家人代代相传的爱，是永远拆不散的牵挂。
午饭时，念安把刚炖好的鸡汤端上桌，里面放了新鲜的春笋和香菇，香气漫了满屋子。“等小表妹出生，咱们就把这件开衫带去，”念安盛了碗鸡汤给陈梦，“让她穿着带‘安’字的开衫，听咱们讲绣字的故事，肯定会觉得特别幸福。”
念念喝着鸡汤，忽然说：“我还要给小表妹画张画，画咱们一家人在院子里看栀子花，上面也写个‘安’字，这样她就知道，咱们家每个人都爱她。”陈梦笑着点头，夹了块鸡肉给她：“好啊，到时候把画也放进暖宝盒里，让小表妹看看，她还没出生，就有这么多人盼着她。”
午后的阳光更暖了，院子里的栀子树芽又长了些，嫩绿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陈梦坐在藤椅上，看着念念趴在石桌上画画，李默在旁边帮她削铅笔，念安抱着弟弟在院子里散步，偶尔传来弟弟的笑声。她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米白开衫上的“安”字，简单、平淡，却藏着最踏实的暖——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是旧衫里的绣布，还是新绣的“安”字，都是最好的时光。
红漆木盒静静放在堂屋的柜子上，里面的“安”字开衫、《家的暖脉》、旧毛线，都在等着那个小生命的到来。它们会带着这个家的温度，去见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告诉她：你从一开始，就被满满的爱包围着，你的家，永远是你最温暖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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