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话像块冰投入滚水，在陆沉心里炸开层层涟漪。他扶着老人坐下，追问：“母巢和归墟到底是什么关系？最后一块碎片真的在老宅地基下？”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指着阿砚：“他家老宅是民国时建的，地基用的是归墟里捞上来的‘沉木’，那木头里藏着母巢的精气。当年他太爷爷就是靠这个发的家，却也被缠上了——你妈不是失踪，是被母巢拖进地基当‘养份’了。”
阿砚的脸色瞬间惨白，攥着拳头浑身发抖：“你说什么？我妈还活着？”
“活不成了……”老太太抹着眼泪，“被沉木缠上的人，魂魄会被钉在木头里，慢慢变成母巢的一部分。你手腕的青纹，就是被这精气染的。”
陆沉看向阿砚手腕——那里的青黑色纹路比昨晚更深了，像蔓延的藤蔓。他掏出七块碎片（刚集齐第六块，老太太说的“最后一块”是第七块），碎片在掌心拼出大半漩涡，只差最后一块就完整了。
“必须去老宅。”陆沉当机立断，“不管是救阿姨的魂魄，还是找最后一块碎片，都得去。”
阿砚咬着牙点头，眼里闪过痛苦和决绝：“我带你去。”
老宅在城郊的老胡同里，朱漆大门早己斑驳，门环上的铜绿厚得能刮下一层。推开大门时，灰尘簌簌落下，院子里的石榴树枯得只剩枝干，像只伸向天空的手。
“地基在正屋底下。”阿砚声音发哑，指着堂屋中央的地砖，“小时候听见底下有响声，我爸总说我听错了。”
陆沉拿出工兵铲（从旅馆借的），阿砚也找来把斧头，两人合力撬开地砖，露出底下的黄土。往下挖了不到半米，铲尖碰到硬物——是块黑色的沉木，表面布满诡异的纹路，像无数蜷缩的人影。
沉木散发着海水的腥气，凑近能听见微弱的“咚咚”声，像心跳。阿砚的手腕突然发烫，青纹像活过来般蠕动，他疼得闷哼一声，额头冒汗。
“小心！”陆沉将他拉到身后，青铜棺悬浮在头顶，金光护住两人。沉木突然裂开，里面渗出墨绿色的粘液，粘液中裹着一块碎片——正是最后一块！同时，粘液里浮出一缕模糊的女性虚影，穿着蓝布衫，正是阿砚母亲的样子。
“妈！”阿砚冲过去想抓，虚影却被粘液缠住，痛苦地挣扎。
“别碰！”陆沉拽住他，“这是母巢的精气，碰了会被同化！”他将七块碎片拼在一起，完整的漩涡图案发出刺眼的光，“用碎片的力量！”
完整的星骸碎片悬浮在沉木上方，金光如瀑布般浇在沉木上，粘液滋滋作响地蒸发，沉木上的纹路开始消退。那缕虚影渐渐清晰，她看着阿砚，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最后化作一道白光，钻进阿砚胸口——青纹瞬间淡了下去。
“妈……”阿砚捂住胸口，眼泪掉了下来。
沉木在金光中慢慢化为灰烬，最后一块碎片自动融入漩涡，图案彻底完整，却没有消失，反而化作一道光纹，印在陆沉和阿砚的手腕上——像个共生的印记。
院子里的枯石榴树突然抽出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舒展。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叹着气说：“星骸归位，锁了母巢，却也绑住了你们俩。以后你们就是‘守墟人’，生生世世看着归墟，不能离开这片土地喽。”
陆沉看着手腕上的光纹，又看了眼阿砚——他的光纹和自己的一模一样。阿砚也抬头看他，眼里还含着泪，却笑了：“一辈子就一辈子，总比被母巢吞了强。”
阳光穿过云层照进院子，落在两人手腕的光纹上，泛着温暖的光。远处的海面风平浪静，归墟深处，被星骸碎片锁住的母巢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终究没能冲破束缚。
陆沉突然想起老太太之前的话，转头问阿砚：“你刚才说……听见我妈唱歌？”
阿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像摇篮曲。”
陆沉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我妈在跟你打招呼呢。”
阿砚也笑起来，眼角的泪还没干，却带着释然的轻松。或许，这样的结局不算坏——被绑定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归墟的平静，身边还有一个“同伴”，也算不负这场跨越百年的羁绊。
院子外的胡同里，卖糖葫芦的小贩哼着小调走过，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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