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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霉变的族谱与不可名状的血缘

小说: 星骸茧   作者:巷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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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胡同里的积水己经漫过小腿,泛着令人作呕的腥甜。陆沉将拓片死死按在门上,星图的金光与门外的黏液黑雾碰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像烧红的烙铁浸进墨汁。

他能感觉到拓片在发烫,边缘的锈迹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些金色的星轨正被一种灰绿色的霉菌吞噬,霉菌爬过之处,星图扭曲成痛苦的曲线,像被揉皱的蛛网。

“阿砚!怎么样?”陆沉嘶吼着回头,喉咙被浓重的腥气呛得发疼。

供桌下的阿砚己经蜷缩成一团,右手死死攥着消防斧,斧刃上沾着半凝固的黑血——那是刚才划开光纹时溅上的。他的左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下的蠕动己经蔓延到了肩膀,像有无数条细小的蛇在皮下穿行,撑起一个个移动的鼓包。

最恐怖的是他的脸,左眼的瞳孔里浮起一层灰翳,灰翳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触须在摆动,而右眼却异常明亮,倒映着供桌下的阴影,阴影里似乎有张模糊的人脸在对他微笑。

“它在说……我们的血……早就不干净了。”阿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半嘶哑,一半尖利,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喉咙里争夺话语权,“守墟人的血脉……从一开始就掺了归墟的东西……你看这族谱……”

陆沉这才注意到,供桌下散落着几本泛黄的线装书,是前几日整理老太太遗物时翻出来的守墟人族谱。此刻,族谱的纸页正以惊人的速度霉变,墨绿色的霉斑顺着字迹蔓延,将“守墟子”“阿砚奶奶”“陆沉母亲”这些名字蚀成一个个黑洞。而黑洞的边缘,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液体在地面上聚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无数微型的漩涡符号,与母巢的标志如出一辙。

“这不是母巢的污染,”陆沉抓起一本族谱,指尖被霉斑烫得刺痛,“这是……与生俱来的!”

他突然想起母亲腕上的鳞纹,想起阿砚爷爷日志里反复出现的“海祟印记”,想起守墟子牌位前那七颗星状石子——原来所谓的守墟人血脉,从来就不是纯粹的“清光”,而是清与浊的混合体,像一杯被滴入墨汁的水,看似清澈,实则早己埋下污染的种子。母巢伪造的第七块碎片,不过是刺破这层伪装的针尖。

“铛——铛——铛——”堂屋的挂钟又响了,这次却连响七声,每声都像重锤敲在颅骨上。挂钟的玻璃罩突然炸裂,无数细小的铁屑飞溅出来,在空中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白是生锈的铁皮,瞳孔是旋转的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雾岛的轮廓,岛上的望归亭正在坍塌,亭柱断裂的截面不是木头纹理,而是层层叠叠的眼球虹膜。

“看到了吗?”门外的身影发出愉悦的喟叹,长衫彻底化为黑色的絮状物,露出底下由无数节肢组成的躯干,每节肢上都长着一张缩小的人脸,有守墟子的,有老太太的,甚至有陆沉和阿砚的,“血缘是最好的容器……你们以为在守护归墟,其实是在喂养它。”

阿砚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左臂的皮肤“噗”地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钻出一条暗红色的触须,触须的末端长着一只婴儿的手,指甲缝里沾着墨绿色的霉斑。那只手在空中胡乱抓挠,最终抓住了陆沉的脚踝,冰冷的触感像被毒蛇缠住。

“救……救我……”阿砚的左眼彻底被灰翳覆盖,右眼却流下两行血泪,血泪在脸颊上画出扭曲的符号,“它要……通过我……找到镇魂碑……”

陆沉抄起消防斧,却迟迟下不去手。触须上的婴儿手还在动,指节弯曲的弧度像极了小时候阿砚抓着他衣角要糖吃的样子。就在这时,那只手突然张开,掌心赫然印着一个微型的镇魂碑图案,图案的凹槽里,嵌着七颗黑色的石子——与守墟子牌位前的星状石子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漆黑如墨。

“它早就知道镇魂碑的弱点!”陆沉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守墟人用血脉激活封印,却也在血脉里留下了通往碑体的路径,就像给归墟开了一道隐秘的后门。此刻,阿砚体内的污核正在沿着这条路径攀爬,试图从内部瓦解封印。

院墙上的爬山虎突然疯狂生长,黑色的藤蔓撞破窗户,像无数条鞭子抽向供桌。陆沉用消防斧劈开迎面而来的藤蔓,却发现被砍断的藤蔓截面里,挤满了细小的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呐喊,嘴里吐出蜘蛛网状的丝线,丝线在空中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网的节点上,挂着一个个透明的囊泡,囊泡里漂浮着模糊的人形,细看之下,竟是胡同里的邻居们。

“西式的寄生,中式的托梦,”门外的身影似乎在欣赏这一幕,声音里带着种诡异的韵律,“归墟最喜欢把恐惧混在一起……就像把艾草和圣水里掺进尸油,味道才够‘醇厚’。”

陆沉突然想起雾岛的观潮亭地基——那里除了第七块假碎片,还藏着一坛黑色的膏状物体,当时只当是防潮的油脂,现在想来,那油脂的气味与此刻空气中的腥甜一模一样。他猛地看向阿砚手腕上的伤口,触须正在缩回,伤口处的皮肤开始长出细密的鳞片,与母亲腕上的鳞纹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深,像浸透了墨汁。

“它在同化守墟人的特征!”陆沉抓起桌上的艾草粉,不顾一切地往阿砚的伤口上撒。艾草粉与鳞片接触的瞬间,冒出刺鼻的白烟,阿砚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左眼的灰翳竟暂时褪去,露出原本的瞳色。

“用……用你的血……”阿砚抓住陆沉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守墟子日记里说……清浊相济……血能洗血……”

陆沉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消防斧划破掌心,将鲜血按在阿砚的伤口上。当两人体温相触的瞬间,陆沉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血液逆流而上,像无数根细针钻进心脏。

他的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守墟子用自己的血浸染镇魂碑,碑体却渗出黑色的液体;阿砚奶奶将银镯扔进海里,海面浮起一层油膜,油膜里映出无数扭曲的人影;母亲在医院的病床上,腕上的鳞纹突然发光,病房的墙面上渗出与此刻相同的霉斑……

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入脑海,最终定格在一张巨大的族谱上,族谱的最后,陆沉和阿砚的名字正在被霉斑吞噬,而霉斑的源头,赫然是归墟海沟的位置。

“原来如此……”陆沉的嘴角溢出黑血,他终于明白,守墟人与归墟的关系,从来不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而是共生体。就像藤与树,藤依赖树的养分,树也借藤的缠绕固定身形,一旦藤死亡,树也会在风雨中倾倒。

院门外的黏液突然停止沸腾,那些节肢组成的躯干开始瓦解,重新化为黑色的絮状物,被雨水冲刷着流向胡同深处。挂钟的铁屑己经渐渐消散,只留下满地生锈的粉末。阿砚体内的触须缩回伤口,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只是左眼的灰翳再也无法完全褪去,像蒙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雾。

雨还在下,但空气中的腥甜淡了许多。陆沉瘫坐在地,看着掌心的伤口缓慢愈合,愈合的皮肤下,隐约有个漩涡符号在一闪而逝。供桌下的族谱己经彻底化为灰烬,灰烬里残留着几颗黑色的星状石子,与守墟子牌位前的一模一样。

“它……退了?”阿砚的声音依旧沙哑,左臂无力地垂着。

陆沉摇头,抓起一颗黑色石子,石子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有生命般跳动:“它不是退了,是藏起来了。藏在我们的血脉里,藏在镇魂碑的裂缝里,藏在每个守墟人不敢触碰的记忆里。”

他看向窗外,雨幕中的胡同安静得可怕,邻居家的灯全灭了,只有远处的归墟监测站还亮着一盏孤灯。监测站的雷达屏幕上,原本平稳的波形突然剧烈跳动,形成一个又一个尖锐的峰值,峰值的形状,像极了刚才挂钟铁屑组成的眼睛。

“它在等,”陆沉将黑色石子握紧,首到掌心被硌出血痕,“等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等新的守墟人出生的时候,等血缘里的浊彻底压过清的时候……”

阿砚突然指向堂屋的门,门缝里的黏液己经干涸,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痕迹的尽头,是一个用指甲刻出的符号——一半是中式的太极鱼,一半是西式的克苏鲁触手,两种图案扭曲地纠缠在一起,像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挂钟的指针终于开始转动,却以逆时针方向缓缓退回三点十七分,仿佛时间在这里打了个死结。陆沉看着墙上的镇魂碑拓片,星图的金光己经黯淡,边缘的锈迹像一张网,正慢慢收紧。

他知道,这场融合了中式血脉诅咒与西式不可名状的恐怖,才刚刚开始。胡同里的积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发出只有守墟人才能听见的、锈迹斑斑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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