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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墓碑下的骨殖

小说: 星骸茧   作者:巷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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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墓园的路上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陆沉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指节却泛白——母亲的墓碑在城郊的公益性墓园,当年为了省钱,选了最边缘的位置,背靠一片荒坡,每年清明都要亲手拔干净半人高的杂草。

阿砚坐在副驾,左眼的星图印记在阴雨天会变得格外清晰,像枚会发光的邮票。他指尖反复着裤袋里的青铜小鼎,鼎身被体温焐得发烫:“记得小时候你总说,阿姨的墓碑前有株特别旺的野菊,是你亲手种的。”

“早被杂草吞了。”陆沉的声音很轻,雨刮器有气无力地左右摆动,“去年来扫墓,连碑体都被藤蔓缠得看不见名字。”

墓园比记忆中更荒凉。入口的铁门锈得合不上,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像老人的咳嗽。沿着泥泞的小路往里走,荒草没过脚踝,草叶上的雨水打湿裤脚,冰凉地贴在皮肤上。阿砚走在前面开路,消防斧劈断挡路的荆棘时,偶尔会带出挂在上面的破旧纸钱,灰黑色的纸絮在雨里打着旋。

母亲的墓碑果然被藤蔓裹得严实。陆沉蹲下身,指尖拨开最外层的爬山虎,碑上的照片己经模糊,只能看出母亲穿着件碎花衬衫,笑容被风雨蚀得只剩淡淡的轮廓。“赵兰之墓”西个字倒还清晰,是父亲当年请石匠刻的,一笔一划透着笨拙的郑重。

“先清藤蔓吧。”阿砚从背包里翻出折叠铲,刚要动手,铲尖却突然碰到硬物——不是石头,是块带着弧度的骨头,白森森的,卡在碑体与基座的缝隙里。

陆沉的呼吸猛地顿住。他记得清清楚楚,母亲是火化的,骨灰盒埋在基座下,怎么会有骨头露在外面?

阿砚己经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那块骨头,约有手掌长短,断面很新,不像埋了多年的样子。更诡异的是,骨头上布满细小的孔洞,孔眼里嵌着黑色的纤维,像某种植物的根须。“这不是人类的骨头。”阿砚的指尖沾了点骨粉,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海水的腥味。”

归墟的气息。

陆沉的心沉下去。他摸出折叠刀,沿着碑体边缘撬动基座——当年下葬时,父亲特意用水泥封了骨灰盒,说这样能挡住虫鼠。可现在,水泥缝里竟渗出暗红色的黏液,像凝固的血,刀身进去时,发出刺破皮革般的闷响。

“小心点。”阿砚按住他的手腕,左眼的星图印记突然发烫,“归墟喜欢在逝者的遗物里藏东西,尤其是……我们在意的人。”

陆沉深吸口气,刀刃慢慢推进。突然,基座下方传来“咔哒”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撬开。他和阿砚对视一眼,同时用力掀开松动的石板——底下没有骨灰盒,只有个黑陶瓮,瓮口用红布封着,布面上绣的不是传统的往生咒,而是归墟的漩涡符号。

“果然在这里。”阿砚的声音冷下来,他用消防斧勾开红布,瓮里的东西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不是骨灰,是满满一瓮碎骨,每块骨头都带着相同的孔洞,孔眼里的黑纤维缠绕在一起,在瓮底织成个小小的网,网上趴着只指甲盖大的虫子,身体半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流动的墨绿色液体。

“归墟用阿姨的墓碑做了个孵化器。”陆沉的指尖冰凉,“这些骨头……是它培育的‘种子’。”

阿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墓碑背面。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藤蔓,藤蔓的顶端结着个花苞,苞衣半透明,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个小小的人形,眉眼竟与母亲有七分相似。“它在模仿阿姨的样子。”阿砚的声音发紧,“就像之前模仿你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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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更大了,墓园里的松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陆沉注意到,周围其他墓碑的基座下,也开始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有些甚至冒出了相同的藤蔓,只是花苞更小,尚未成形。“不只是母亲的墓。”他握紧折叠刀,“整个墓园都被污染了。”

阿砚突然指向荒坡的方向。那里的杂草剧烈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穿行,土块不断翻涌,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黑纤维——和瓮里的纤维一模一样,它们正顺着雨水往这边蔓延,所过之处,墓碑上的照片都开始扭曲,笑脸变成哭泣的模样。

“得毁掉这个陶瓮。”阿砚将青铜小鼎放在墓碑上,鼎身的“镇魂”二字在雨中泛着微光,“用骨笛的碎片。”他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雾岛带回的骨笛残片,守墟子的脊椎骨,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陆沉刚要将残片扔进陶瓮,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见个穿黑裙的女人站在雨里,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里捧着束白菊,正是碑上母亲的模样——只是她的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瞳孔,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小沉。”女人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温柔得能掐出水,“别碰那个瓮,那是妈妈留给你的念想啊。”

阿砚突然用消防斧劈开女人的裙摆,露出底下缠绕的黑纤维:“是归墟的傀儡!”

女人脸上的温柔瞬间碎裂,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扑过来的瞬间,身上的黑裙化作无数根藤蔓,首缠陆沉的脖子。阿砚反应极快,将骨笛残片掷向女人,残片碰到藤蔓的瞬间,冒出刺眼的金光,藤蔓像被灼烧般卷曲起来。

“妈妈……”陆沉的喉咙发紧,哪怕知道是假的,面对这张熟悉的脸,他还是无法狠下心。

“她不是阿姨!”阿砚抓住他的手,将最后一块骨笛残片塞进陶瓮,“想想阿姨教你的,要守住本心!”

母亲教他的最后一件事,是在病床前——那时她己经很虚弱,却还是抓着他的手说:“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假象,别怕,心里装着光,就不会迷路。”

陆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清明。他将青铜小鼎倒扣在陶瓮上,鼎身的金光与骨笛残片的光芒融合,形成个巨大的漩涡,将黑纤维和女人的虚影一同吸了进去。瓮里的碎骨发出刺耳的尖叫,最终在金光中化为灰烬。

雨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墓碑上。陆沉重新将母亲的骨灰盒埋下,这次用的是掺了骨笛粉末的水泥,阿砚在碑前种了株新的野菊,根系上裹着层金粉——守墟子骨笛的粉末,能挡住归墟的侵蚀。

离开墓园时,陆沉回头望了眼。母亲的墓碑在阳光下泛着干净的白,照片虽然模糊,笑容却像是有了温度。远处的荒坡上,被黑纤维污染的土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新鲜的黄土,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啄食,浑然不知刚刚躲过一场劫难。

“下一站去哪?”阿砚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星图印记己经淡下去。

陆沉发动汽车,后视镜里的墓园越来越小。他想起那张写着“最后一块碎片”的纸条,想起母亲墓碑下的陶瓮,突然明白——归墟所谓的“碎片”,从来不是实物,而是他们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去父亲的老房子。”陆沉的声音很稳,“归墟既然提到了母亲,就绝不会放过父亲留下的东西。”

阿砚没说话,只是将青铜小鼎放进副驾的储物格,那里还躺着半盒父亲生前最爱抽的烟,烟盒上的褶皱里,藏着根细小的黑纤维,像根等待时机的引线。

前路的阳光明明晃晃,却照不透挡风玻璃上未干的雨痕,那些水痕扭曲着,像无数条正在爬行的虫。陆沉知道,他们离归墟的核心越来越近了,而那核心,或许就藏在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关于父亲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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