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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父影残响

小说: 星骸茧   作者:巷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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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的感觉没有尽头。

被漩涡吞噬的瞬间,陆沉只觉得天旋地转,海水像无数把冰锥刺进皮肤,他死死抱着阿砚,后背不断撞击着坠落的碎石——那是被归墟之主能量震碎的海沟岩壁,棱角锋利如刀,在他背上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

阿砚的身体越来越冷,右眼紧闭,只剩下黑洞洞的左眼眶对着黑暗,里面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濒死的余烬。他的星图印记彻底沉寂,只有左手还无意识地攥着那枚贝壳哨碎片,仿佛那是最后的执念。

不知坠落了多久,当陆沉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散架时,他们突然撞在一片柔软的“地面”上。不是岩石,也不是海水,而是某种带着弹性的组织,表面覆盖着湿滑的黏液,散发着与归墟之眼相似的腥臭味。

“这是……归墟之主的‘外壳’?”陆沉挣扎着撑起身体,头灯的光柱扫过西周,发现他们正处在一个巨大的腔体里,墙壁是暗红色的肌肉组织,上面布满了血管状的黑色丝线,丝线末端连接着无数共生之茧,茧里的人影一动不动,像被钉在肉墙上的标本。

腔体中央,悬浮着那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归墟之主。它的上半身己经凝聚成型,皮肤是半透明的白色,能看到底下流动的黑色能量,下半身的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尾巴末端分叉,像两把锋利的镰刀。它的脸上依旧没有五官,只有那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深处,隐约能看到陆沉父亲的脸。

“父亲……”陆沉的声音颤抖着,左臂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还是一步步向前走去,“是你吗?”

归墟之主没有回应,只是漩涡状的“脸”转向他,漩涡中父亲的影像越来越清晰:他穿着守墟人的传统服饰,手里拿着半块定海神贝,正对着归墟之主说着什么,表情焦急而决绝。

突然,影像开始扭曲,父亲的身体被黑色的丝线缠绕,他奋力挣扎,却还是被丝线拖向归墟之主,最终融入那团模糊的轮廓中。漩涡里传出父亲最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星骸……平衡……小沉……别信……”

声音消失的瞬间,归墟之主突然动了。它抬起右手,掌心的星图印记亮起,无数黑色的丝线从腔体的墙壁中涌出,像毒蛇般朝着陆沉和阿砚缠来!

陆沉迅速将阿砚护在身后,用仅存力气挥动消防斧(不知何时又被他捡了回来),斧刃砍在丝线上,发出“铮铮”的脆响,却只能斩断表层,丝线的核心依旧坚韧,很快又缠绕上来。

“它在吸收父亲的意识!”陆沉突然明白,“父亲不是失踪了,是被归墟之主吞噬了,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阿砚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左眼眶里的红光骤然亮起,他无意识地举起右手,指向归墟之主的胸口——那里有一块明显的凸起,像是嵌着什么东西,“星骸……碎片……”

陆沉的目光立刻锁定那个凸起。没错,那是最后一块星骸碎片!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块都大,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正是它在维持着归墟之主的形态!

“它需要星骸碎片才能稳定形体!”陆沉的心脏狂跳起来,“毁掉它,就能让它变回原始能量形态!”

他抱起昏迷的阿砚,用牙齿咬着消防斧的斧柄,右手抓住一根垂落的黑色丝线,借力朝着归墟之主荡去。丝线的黏液腐蚀着他的手掌,皮肉很快溃烂,但他死死抓着不放,指尖几乎嵌进丝线的核心。

归墟之主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尾巴猛地横扫过来,鳞片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陆沉侧身躲避,尾巴擦着他的肋骨扫过,带起一串血珠,几根肋骨应声断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他没有松手,借着荡起的惯性,他将阿砚塞进一个空置的共生之茧(里面的人影不知何时己经消失),用丝线草草固定住,然后转身冲向归墟之主的胸口!

“父亲,看着吧!”陆沉嘶吼着,将全身力气灌注在消防斧上,斧刃的金光与他掌心的血融合,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刃,“我会结束这一切!”

光刃狠狠劈在星骸碎片上!碎片发出刺耳的悲鸣,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星骸茧》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隙,暗红色的光芒瞬间黯淡。归墟之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腔体剧烈震动,墙壁上的共生之茧纷纷炸裂,里面的人影化作黑色的能量流,涌入归墟之主体内。

它的身体开始变得不稳定,半透明的皮肤下,黑色的能量像沸腾的岩浆般翻滚,脸上的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父亲的影像、天工阁主母的影像、无数被吞噬者的影像在漩涡中闪现,杂乱而疯狂。

“不……平衡……”归墟之主的声音响起,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无数意识的混合体,其中最清晰的,还是父亲的语调,“我是……平衡的一部分……”

陆沉的消防斧卡在星骸碎片的裂缝里,他试图拔出再劈一次,却发现碎片正在迅速收缩,将斧刃牢牢锁住。归墟之主的右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指甲刺入皮肉,黑色的能量顺着伤口涌入他的身体,像无数条虫子在血管里爬行。

“你也……成为……一部分……”归墟之主的声音带着诱惑,漩涡中浮现出陆沉母亲的影像,她正对着他微笑,“和父亲……母亲……永远在一起……”

陆沉的意识开始模糊,黑色的能量让他产生了幻觉:他看到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在院子里修理渔网,一家三口坐在望海村的礁石上看日落……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温暖而真实。

“小沉……别信……”父亲的声音突然在幻觉中响起,带着焦急的警告,“它在骗你……归墟的平衡……不是吞噬……是共存……”

幻觉瞬间破碎。陆沉猛地清醒过来,他看到自己的手臂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涌动着黑色的能量,正在被归墟之主同化。他死死咬着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左手摸索着腰间——那里还有最后一样东西:王阿婆留下的定海神贝碎片。

他用尽全力将碎片塞进星骸碎片的裂缝里!

定海神贝与星骸碎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像一道闪电,贯穿了归墟之主的身体。星骸碎片“咔嚓”一声彻底碎裂,黑色的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归墟之主的身体开始瓦解,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在空中飘散。

腔体的墙壁迅速融化,露出外面的景象:那是归墟海沟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能量核心正在缓缓旋转,核心周围,守墟人的星图与归墟的能量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完美的平衡纹路——那才是归墟真正的形态,不是怪物,不是意识体,而是维持陆海平衡的自然能量场。

归墟之主最后的意识在光点中闪烁,父亲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小沉,守墟人的使命……不是对抗……是守护这道平衡……”

光点最终融入能量核心,父亲的影像在核心中最后看了他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彻底消散。

陆沉瘫坐在地上,身体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但他笑了——父亲没有被吞噬,他的意识与归墟的平衡融为一体,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他珍视的一切。

他挣扎着爬向那个共生之茧,阿砚还在里面昏迷着,左眼眶里的红光己经消失,但呼吸平稳了许多。陆沉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出来,发现他的皮肤下,黑色的纹路正在慢慢消退。

腔体彻底崩塌,能量核心的光芒照亮了海沟深处,无数被吞噬者的灵魂化作金色的光点,顺着光芒升向海面,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陆沉抱着阿砚,漂浮在能量核心的光芒中。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归墟恢复了它该有的样子,守墟人的使命有了新的意义——不是镇压,不是对抗,而是与归墟共生,守护这道脆弱而珍贵的平衡。

但他也知道,自己和阿砚能不能活着离开海沟,还是个未知数。他的肋骨断了数根,左臂几乎残废,阿砚的左眼永远失去了光明,身体还残留着归墟的能量。

海沟上方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陆沉抬头望去,头灯的光柱中,一群半人半鱼的身影正朝着他们游来——是归墟的海人,水晶宫影像里与守墟人定下盟约的存在,他们的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伸出手,似乎要将他们带向海面。

陆沉抱着阿砚,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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