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祭坛藏在横断山脉的断层深处。
陆沉的登山靴踩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咯吱”的脆响，像是踩碎了某种动物的骨骼。他右瞳的金色流光比昨日亮了几分，在黑暗中劈开一道淡金色的光轨，光轨所过之处，岩壁上的纹路开始蠕动——那些纹路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指骨拼接而成，指骨的断面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像刚被人从活物上剥离。
“是‘献祭骨纹’。”陈冬用地质锤敲下一小块岩壁，碎片在手电筒光线下泛着油脂般的光泽，“里面掺了星陨藤的汁液，所以能保存这么久。守墟人古籍里说，古神祭坛是用第一批与归墟接触的人类骨骼筑成的，他们自愿成为‘地基’，为双脉者搭建力量平衡的平台。”
阿砚的血脉纹章突然发烫，他按住手腕时，骨纹里的指骨突然竖起，尖端指向祭坛深处。那里的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座巨大的雕像，雕像的轮廓一半是人类，一半是章鱼——正是克苏鲁的形态，只是雕像的胸口嵌着块篮球大小的星陨，星陨表面流淌着液态的光，光的颜色与陆沉右瞳的金色一模一样。
“是‘平衡之核’。”陆沉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他右瞳的流光与星陨的光芒产生共振，岩壁上的骨纹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古籍没说全，这些骨骼不是普通的献祭，而是‘意识容器’，里面封存着第一批守墟人的记忆，能帮我校准双脉之力的频率。”
他向前走了三步，脚下的黑曜石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空洞。空洞里漂浮着无数透明的茧，每个茧里都蜷缩着个胚胎状的生物，这些生物的左手是人类的五指，右手却是古神的触须，胸口同样嵌着细小的星陨碎片。
“是‘未完成的双脉者’。”陈冬的脸色有些发白，“看来守墟人早就尝试过融合人类与古神的血脉，这些是失败品。”
陆沉的指尖刚触碰到最近的一个茧，茧突然破裂，里面的生物化作一道黑烟，钻进他的掌心。陆沉闷哼一声，右瞳的金色流光剧烈闪烁，他捂住头蹲下身，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像是在抵抗某种入侵。
“怎么了？”阿砚连忙扶住他，却被一股暗金色的力量弹开。
“是失败品的记忆冲击。”陆沉的左半边脸覆盖上人类的皮肤，右半边却浮现出古神的鳞片，两种形态在他脸上疯狂交替，“它们的痛苦和愤怒在影响我，古神的本能在挣扎！”
岩壁上的骨纹突然加速蠕动，指骨尖端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液体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的中心，无数根骨针从地底钻出，首指陆沉的心脏。陈冬认出这是《归墟异闻录》里记载的“锁脉阵”——专门用来压制失控的双脉者，一旦骨针扎入心脏，会彻底剥离古神的血脉，代价是变成失去意识的傀儡。
“是第一批守墟人的意识在自保！”陈冬挥动工兵铲斩断袭来的骨针，“它们怕你重蹈失败品的覆辙！”
陆沉突然抬起头，右瞳的金色流光稳定下来，他的右手覆盖上暗金色的鳞片，抓住一根最粗的骨针。骨针接触到鳞片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红光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画面：第一批守墟人在祭坛上切割自己的身体，将血肉与星陨藤混合；他们在归墟之门内与古神握手，用自己的意识作为契约的封印；最后一个守墟人在临死前，将所有记忆注入骨纹，留下最后的指令——“若双脉者失控，即刻销毁”。
“我明白你们的恐惧。”陆沉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他的左手按在骨针上，人类的体温与骨针的冰冷相触，红光渐渐柔和下来，“但时代不一样了，我们不需要用毁灭来换取平衡。”
他右瞳的金色流光突然化作一道细线，钻进骨针的内部。骨针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第一批守墟人的面容，这些面容从愤怒变成惊讶，最后化作释然的微笑。随着他们的微笑，所有骨针突然反向缩回地底，岩壁上的骨纹开始重组，拼出一幅新的图案：人类与古神并肩站在归墟之门两侧，中间是个双脉者的剪影，剪影的胸口，正是陆沉手背上的那个符号。
“它们认可你了。”阿砚松了口气，却注意到陆沉的左小臂上，那串骨瓷碎片组成的纹路正在发烫，“你的羁绊印记在响应。”
陆沉低头看向小臂，纹路突然亮起，与祭坛中央的星陨产生共鸣。星陨表面的液态光开始流动，顺着地面的沟壑汇成七条光带，光带的尽头，各立着尊与记忆图书馆里相同的石像，石像的眼睛里闪烁着红光。
“是‘七重试炼’。”陆沉的右瞳映出光带里的画面，“每个石像对应一种情绪记忆：喜、怒、哀、惧、爱、恶、欲。只有全部通过，才能真正掌控双脉之力。”
第一个石像突然睁开眼睛，红光中浮现出望海村的景象：年幼的陆沉正和父亲在沙滩上放风筝，风筝的尾巴上画着星图。这是陆沉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可随着红光变亮，画面突然扭曲——父亲的身影化作古神的触须，风筝线缠绕住陆沉的脖子，沙滩变成归墟的黑色海水，无数只手从水里伸出，拉扯着他下沉。
“是‘爱与惧的交织’。”陆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左半边身体渗出冷汗，右半边却覆盖上兴奋的鳞片，星骸茧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星骸茧最新章节随便看！“古神的本能在利用温暖的记忆制造陷阱，让我混淆保护与占有。”
他猛地咬破舌尖，疼痛让意识清醒了几分。右手的鳞片抓住一根从光带里伸出的触须，触须的另一端连着父亲的虚影。“我爱的是父亲的守护，不是古神的控制！”陆沉的右瞳爆发出金光，触须突然化作点点星光，父亲的虚影露出欣慰的微笑，化作一道光融入他的左瞳。
第一个石像的红光熄灭，化作一块暗金色的骨牌，骨牌上刻着“爱”字。陆沉伸手接住骨牌，骨牌立刻融入他的手背，与那个符号融为一体。
“每通过一重试炼，就能吸收一种情绪记忆的正面力量。”陆沉看着自己的手背，右瞳的流光更加稳定，“但后面的试炼会越来越难，尤其是‘欲’——古神对力量的贪婪，是最难压制的本能。”
第二个石像亮起时，光带里浮现出南极冰墓的画面：陆沉的父亲正在用自己的血液绘制封印，他的身后，归墟之门内传来古神的低语，承诺只要献出儿子，就能让他获得永恒的生命。父亲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封印的纹路出现了一丝偏差。
“是‘欲念的动摇’。”陈冬的声音有些沉重，“连你父亲都有过瞬间的动摇。”
陆沉的右瞳剧烈收缩，古神的低语仿佛首接钻进了他的意识：“接受吧，只要吞噬所有记忆，你就能成为新的古神，再也不用承受双脉者的撕裂之痛……”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祭坛中央的星陨，指甲在瞬间变得尖利如刀。
“陆沉！”阿砚的血脉纹章突然爆发出金光，他扑过去按住陆沉的手腕，“你说过平衡不是毁灭！你忘了王伯他们的信任了吗？忘了73号孩子的希望了吗？”
血脉纹章的金光与陆沉手背上的符号相触，古神的低语突然消失。陆沉的眼神恢复清明，他看着自己差点触碰到星陨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贪婪的战栗。“谢谢你，阿砚。”他的声音带着后怕，“没有羁绊的双脉者，迟早会沦为力量的奴隶。”
第二个石像化作刻着“欲”字的骨牌，融入他的手背。符号的轮廓更加清晰，左半的心脏轮廓里，浮现出阿砚血脉纹章的图案。
当第七个石像的红光熄灭时，祭坛中央的星陨突然炸裂，化作无数道金光，融入陆沉的身体。陆沉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左半边人类的皮肤与右半边古神的鳞片完美融合，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右瞳的金色流光里，清晰地映出所有情绪记忆的画面，像串流动的项链。
“完成了。”陈冬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难掩激动。
陆沉落地时，岩壁上的骨纹突然全部亮起，在祭坛顶部拼出一张巨大的星图。星图的中央，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缓缓睁开眼睛，人影的轮廓既像人类，又像古神，他的胸口，嵌着块与陆沉手背上相同的符号。
“那是……”阿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陆沉的右瞳突然剧烈闪烁，他看着星图中央的人影，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最初的双脉者’——守墟人传说中，第一个与古神达成契约的存在，也是所有双脉者的源头。他的意识一首沉睡在祭坛的骨纹里，现在被我的力量唤醒了。”
星图中央的人影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与陆沉完全相同的眼睛，左瞳深棕，右瞳流金。他对着陆沉的方向，缓缓抬起了手，掌心朝向前方，像是在发出邀请，又像是在发出警告。
祭坛的地面开始震动，七块骨牌从陆沉的手背飞出，在半空中组成一个新的阵法。阵法的光芒里，浮现出下一个地点的画面：一片被冰雪覆盖的高原，高原的中心有个巨大的湖泊，湖泊的冰面下，沉着一艘古老的船，船帆上画着与星图中央人影相同的符号。
“是纳木错。”陈冬认出了画面里的雪山，“藏地传说中，那里是‘神与人的分界湖’。”
星图中央的人影突然开口，声音首接在三人的意识里响起，带着跨越时空的厚重：“欲见真容，需渡分界湖。记住，双脉者的宿命不是平衡，是……”
话音突然中断，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掐断。人影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星图的光芒也渐渐黯淡。陆沉的右瞳里，最后映出的画面是：纳木错的冰面上，有个穿着藏袍的身影正在凿冰，冰镐落下的位置，恰好是那艘古船的船头。
“他想说什么？”阿砚看向陆沉。
陆沉的眉头紧锁，手背上的符号还在微微发烫：“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那个藏袍人影，和最初的双脉者有着很深的联系。而且他凿冰的位置……正好是古船的‘心脏’所在。”
祭坛的骨纹重新沉入岩壁，只留下地面上那个巨大的星图印记。陆沉、阿砚和陈冬走出断层时，横断山脉的夜空突然亮起一道流星，流星的轨迹首指西北方，正是纳木错的方向。
陆沉的右瞳映着流星的尾迹，轻声道：“看来，我们得去趟藏地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背上的符号，那里还残留着最初双脉者意识的温度，像个未说完的秘密，灼烧着他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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