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的冰川裂缝里，藏着会呼吸的黑暗。
陆沉的冰爪嵌入冰壁时，冰层突然震颤，像被某种巨物从内部撞击。他右瞳的金色流光穿透冰层，看见裂缝深处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茧，这些茧的形状介于人类胚胎与古神卵囊之间，茧壁上布满了藏文与楔形文字的混合咒文，咒文的缝隙里渗出淡红色的液体，液体滴落在冰面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孔洞，孔洞里隐约能看见蠕动的触须。
“是‘共生茧’。”陈冬用地质锤敲下一块带着咒文的冰屑，冰屑在掌心融化，留下道灼热的红痕，“把人类的胚胎和古神的卵强行融合，再用双种咒文加固，这是比纳木错的融合诅咒更邪门的术法。《归墟异闻录》里提过，守墟人分支曾试图用这种方式制造‘完美双脉者’，结果全部失败，被封印在冰川深处。”
阿砚的血脉纹章突然发烫，他低头看向手腕，纹章的纹路正与茧壁上的咒文产生共鸣。裂缝上方的经幡突然无风自动，经幡的碎片飘落时化作黑色的蝴蝶，蝴蝶翅膀上的梵文扭曲成克苏鲁的触须形态，它们盘旋着冲向最近的一个共生茧，翅膀扇动的声音里夹杂着婴儿的啼哭与古神的低吼。
“是‘失败品的怨念’。”陆沉的右瞳流光闪烁，他看清了蝴蝶翅膀上的梵文——是被篡改的“往生咒”，原本引导灵魂轮回的经文，被改成了强迫怨念附生的诅咒，“这些蝴蝶在给共生茧输送负面能量，想让它们破茧而出。”
裂缝底部传来沉闷的诵经声，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冰层振动的共鸣。阿砚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冰川溶洞的入口处立着尊巨大的冰雕，冰雕的上半身是藏传佛教的护法神像，下半身却是章鱼的触须，触须的吸盘里嵌着无数颗人类的牙齿，牙齿上刻着与共生茧相同的混合咒文。
“是‘缝合神像’。”陈冬的脸色有些发白，“把护法神与古神的形象强行缝合，再用活人的牙齿献祭，这是藏地黑巫术里的‘镇怨术’，但被人改成了‘养怨术’——神像每吸收一份怨念，触须就会多长一分。”
冰雕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红光照射的共生茧开始剧烈蠕动，茧壁上的咒文加速流转，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胚胎正在发育出触须与人类的西肢。最靠近冰雕的一个茧突然裂开，里面爬出个畸形的生物——它的上半身是婴儿的躯体，皮肤下能看见触须的轮廓，下半身却是团不断蠕动的血肉，血肉里嵌着半块星陨碎片。
“是‘未完成的双脉者’。”陆沉的右瞳闪过一丝痛苦，这生物的痛苦与愤怒像针一样扎进他的意识，“它既无法成为人类，也无法成为古神，只能在永恒的撕裂感中挣扎。”
畸形生物嘶吼着扑向陆沉，它的指尖喷出腐蚀性的液体，液体落在冰面上，冒出刺鼻的白烟。陆沉侧身避开时，右瞳的金光无意间扫过生物胸前的星陨碎片，碎片突然爆发出红光，生物的动作瞬间停滞，皮肤下的触须疯狂扭动，像是在抵抗某种力量。
“碎片里封印着它的人类意识！”阿砚大喊，他注意到碎片的纹路与陆沉手背上的符号同源，“用你的双脉之力刺激它！”
陆沉按住生物的胸口，右瞳的金光与碎片的红光碰撞。生物发出凄厉的惨叫，上半身的婴儿躯体与下半身的血肉开始分离，最终化作两道光——一道蓝光飞向冰雕，一道金光融入陆沉的右瞳。蓝光击中冰雕时，冰雕的触须突然融化，露出里面的人类骸骨，骸骨的胸腔里，嵌着块刻满藏文的青铜牌。
“是‘施术者的遗骨’。”陈冬捡起青铜牌，上面的藏文记录着一段血腥的历史：三百年前，那位纳木错的船主并非孤例，有一群守墟人分支在冈仁波齐秘密进行“完美双脉者”实验，他们绑架了附近村落的婴儿，强行注入古神的卵囊能量，失败后就将残骸封入共生茧，用缝合神像镇压怨念。
青铜牌的最后一行字被血浸染，依稀能辨认出：“誓言之石就在神像背后，需以‘纯净双脉血’为钥，然……血不纯则引‘茧中王’……”
“茧中王？”阿砚看向那些仍在蠕动的共生茧，裂缝深处的诵经声突然变得急促，所有茧壁上的咒文同时亮起，在冰面上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的中心，最大的那个共生茧正在缓缓裂开。
陆沉的右瞳剧烈跳动，他看清了大茧里的生物——它的体型是普通共生茧的十倍，上半身是完整的人类形态，面容竟与最初的双脉者星图上的剪影一模一样，下半身却是团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的触须，触须的顶端托着一块菱形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与陆沉手背上相同的符号。
“是‘失败的完美体’。”陆沉的声音带着凝重，“它吸收了所有共生茧的怨念，既拥有人类的智慧，又具备古神的力量，而且……它能操控这些混合咒文。”
茧中王睁开眼睛，它的左瞳是人类的黑色，右瞳是古神的金色，与陆沉的眼睛如出一辙。它开口时，声音同时包含着诵经声与古神的低吼：“你们终于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它的触须突然暴涨，缠向冰雕背后的溶洞入口。陆沉和陈冬同时出手，工兵铲与带着鳞片的拳头击中触须，触须断裂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地后化作无数个微型的共生茧，茧里的胚胎都长着陆沉的脸。
“是‘镜像诅咒’。”陆沉的右瞳金光闪烁，这些微型茧正在复制他的双脉之力，“它想通过吞噬我的镜像，获得真正的完美形态。”
阿砚突然冲向冰雕，他的血脉纹章与冰雕残骸里的青铜牌产生共鸣，青铜牌飞出一道红光，在冰面上画出与阵法相反的咒文。“是‘破怨咒’！”阿砚大喊，“藏文里的净化咒，能抵消混合咒文的力量！”
茧中王的触须突然停滞，阵法的光芒黯淡下去。陆沉抓住机会，右瞳的金光化作一道光柱，首冲茧中王胸口的菱形石头。石头应声碎裂，里面飞出无数道蓝色的光——那是所有被实验婴儿的纯净意识，它们盘旋着融入陆沉的右瞳，他的手背上，符号的轮廓更加清晰。
茧中王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身体开始崩溃，触须与人类的躯体分离，最终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裂缝中。光点消散的地方，冰雕背后的溶洞入口彻底显现，洞口的岩壁上刻着西个大字：“誓言之石”。
陆沉走进溶洞时，右瞳的金光照亮了洞底的景象：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悬浮在半空，岩石上刻着最初的双脉者与古神的契约，契约的末尾，有两个重叠的手印——人类的手掌印与古神的触须印，手印的中心，嵌着半块星陨碎片。
“另一半碎片……在纳木错的船主玉佩里。”陆沉突然想起玉佩碎裂时飞出的蓝光，“原来船主早就找到过这里，只是他的双脉之力不够纯净，无法激活誓言之石。”
他将手掌按在誓言之石上，手背上的符号与岩石上的手印完美重合。半块星陨碎片从他掌心飞出，与岩石里的碎片拼合完整。完整的星陨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契约上的文字开始流转，浮现出一段被隐藏的记录：
“契约的真正内容，非平衡，非共生，乃‘轮回’——双脉者需世代更替，以血脉为锁，镇压古神的毁灭本能。若有朝一日，双脉者能集齐所有记忆碎片，即可选择：要么彻底解除契约，让古神回归星海；要么……成为新的契约本身。”
光芒散去时，誓言之石的背面浮现出一张地图，标注着下一个地点：位于昆仑山深处的“轮回之眼”，那里沉睡着所有双脉者的记忆核心，也是解除或继承契约的最终之地。
陆沉走出溶洞时，冰川裂缝里的共生茧己经全部消散，只有那些黑色的蝴蝶还在盘旋，翅膀上的梵文恢复了原本的金色。他抬头望向昆仑山的方向，右瞳的金光中，隐约能看见一座悬浮在云端的宫殿，宫殿的大门上，刻着与誓言之石相同的手印。
“看来，最后一步要去昆仑山了。”陆沉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的指尖着手背上的符号，那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轮回之眼的深处苏醒，等待着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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