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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矿脉低语

小说: 星骸茧   作者:巷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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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腐殖土的腥气扑面而来,比地宫深处的蚀骨雾更粘稠,粘在皮肤上像层没干透的血痂。

陆沉举着墨玉佩往前迈了半步,脚下突然踩空——门后根本没有地面,只有垂首向下的矿道,矿道两侧的岩壁上嵌着无数盏长明灯,灯油是暗紫色的,火焰却泛着青绿色,把岩壁上的凿痕照得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抓紧岩壁!”砚台里的阿砚突然嘶吼,声音劈了个叉,像是同时有两个音调在震动。陆沉下意识扣住身边一块突出的岩石,指腹立刻传来刺痛——岩石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孔洞里嵌着半透明的鳞片,鳞片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像无数只眯着的眼睛。

墨玉佩的寒气在接触矿道空气的瞬间暴涨,却没像刚才那样逼退邪祟,反而在玉佩表面凝成了一层白霜,霜花的形状竟与外神符号的轮廓完全吻合。陆沉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青绿色火光里扭曲成了麻花状,影子的指尖处拖着一条细长的灰线,灰线尽头钻进矿道深处,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地底拖。

“别盯着影子看!”陈三娃的声音从砚台裂缝里挤出来,带着被碾碎的杂音,“这矿脉是‘活的’,它在通过影子记认血脉——你爷爷的日记里记过,沉家先祖挖矿时,影子被矿脉吞掉的人,第二天会在矿道深处找到他们的骨架,骨架里塞满了这种鳞片!”

陆沉猛地移开视线,却对上岩壁上的长明灯。灯芯不是棉线,是一束束纠缠的头发,发丝间裹着细小的牙齿,青绿色火焰舔过牙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人在嚼碎骨头。他注意到每盏灯的底座都刻着个字,连起来正是“沉砚两家,世代为食”,字迹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岩壁往下淌,在矿道底部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无数个微型的颅骨,每个颅骨的眼窝都朝着他的方向。

“阿砚说的墨玉矿脉……”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摸着岩壁上的鳞片,触感冰凉且带着脉搏般的跳动,“这根本不是矿石,是某种生物的鳞片层。”

话音刚落,矿道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无数根琴弦同时被拨动。岩壁上的鳞片突然竖起,露出底下的孔洞,孔洞里喷出细密的灰黑色粉末,粉末在空中凝结成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上浮现出流动的画面——沉砚先祖们穿着粗布麻衣,用青铜镐开凿矿脉,镐头落下时,矿脉喷出的不是矿石,是粘稠的白色汁液,汁液溅到先祖们身上,他们的皮肤立刻长出鳞片,眼睛变成纯黑色,嘴角裂到耳根,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笑。

“这才是‘轮回祭’的真相。”砚台里的阿砚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外神幼体不是在颅骨里孵化,是在矿脉的‘胃袋’里。我们两家的先祖根本不是在封印,是在帮矿脉‘消化’那些被吞掉的魂魄——你看那些长明灯,每盏灯对应一个被消化完的魂魄,头发是他们的怨念,牙齿是他们的骨殖。”

陆沉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插画:沉家先祖捧着块墨玉跪在矿道里,墨玉表面渗出的寒气在他周围织成茧,茧外的矿脉鳞片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红肉。当时以为是先祖在净化矿脉,现在才明白,那是矿脉在“呕吐”——墨玉的寒气能让它产生排斥反应。

“你的墨玉佩……”阿砚的声音突然颤抖,“是不是用沉家第一代先祖的指骨磨的?”

陆沉浑身一僵。爷爷确实说过,这块墨玉佩是“以身养玉”成的,却从没说过用了谁的身。他着玉佩边缘,那里确实有一圈极细的骨纹,以前只当是天然纹路,现在看来,分明是指骨的关节痕迹。

“矿脉怕的不是墨玉,是‘血亲骨玉’。”阿砚的声音带着哭腔,“沉家先祖发现矿脉会消化血脉后,故意让自己被矿脉吞掉,在它的‘胃袋’里凝结出这块玉,用自己的魂魄当‘驱虫药’……可现在玉佩上的霜花在模仿外神符号,说明它快被矿脉的气息污染了!”

陆沉低头看向玉佩,白霜勾勒的外神符号正在缓慢旋转,符号中心渗出一丝灰黑色的雾气,雾气接触到他的皮肤,立刻留下灼烧般的痛感。他突然注意到,矿道两侧的长明灯里,有一盏的头发是黑色的,发丝间的牙齿特别小——那是他小时候换下来的乳牙,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把乳牙埋在了老宅的槐树下。

“它己经开始消化你的‘过去’了。”陈三娃的声音彻底变成了杂音,“你爷爷的日记没写完的最后一页,是被矿脉的汁液泡烂的,上面写着‘矿脉的心脏在……’”

“在矿道最底层的‘血池’里!”阿砚抢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决绝,“陆沉,看到那些颅骨溪流了吗?跟着溪流走,它们会带你去心脏的位置。只有用血亲骨玉刺进心脏,才能让矿脉停止消化魂魄——但你要记住,刺进去的瞬间,你会听见沉砚两家所有被消化的魂魄在尖叫,千万别回应,一旦被它们记认,你会变成新的‘灯芯’!”

陆沉刚要迈步,脚下的影子突然剧烈抽搐,影子的脖颈处浮现出一圈灰黑色的勒痕,像被无形的线勒住。他抬头时,青绿色火光突然熄灭,矿道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墨玉佩还亮着微弱的白光,白光里漂浮着无数个细小的手印,每个手印都在拉扯他的裤脚,力道大得像钢钳。

“它们来了。”阿砚的声音压得极低,“被矿脉消化到一半的魂魄,会变成‘半生魂’,专门在黑暗里拽走活人的影子当替身。”

陆沉握紧桃木斧,斧刃的红光在黑暗里劈开一道细线,细线划过处,传来无数声尖利的哭嚎。他看见那些半生魂的轮廓——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拖着透明的肠子,肠子里塞满了鳞片,它们的眼睛是两个黑洞,黑洞里倒映着他的脸,只是那张脸的嘴角裂到了耳根,和薄膜里的先祖们一模一样。

“跟着溪流走!”阿砚的声音带着命令的急切,“别让它们的影子碰到你!”

陆沉深吸一口气,朝着颅骨溪流的方向狂奔。黑暗中,他的肩膀不断撞到岩壁,每次碰撞都能听见鳞片剥落的脆响,像有无数只手在他身后扒拉。当青绿色火光再次亮起时,他发现自己的影子短了一截,影子的脚尖处留着参差不齐的齿痕,而矿道两侧的长明灯里,多了一盏新的灯,灯芯的头发是黑色的,正是他自己的发丝。

“它己经开始‘预消化’你了。”砚台的裂缝越来越大,阿砚的声音里混进了水流声,“快看溪流尽头!”

陆沉顺着溪流望去,矿道底部突然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血池。池水里漂浮着无数个正在融化的魂魄,它们的身体像蜡一样流淌,露出底下的骨架,骨架的胸腔里都嵌着一块墨玉,墨玉表面刻着沉砚两家先人的名字。血池中央矗立着一根巨大的脊椎骨,脊椎骨的每个关节处都嵌着外神符号,符号之间缠绕着无数根血管状的肉筋,肉筋末端扎进血池,不断吸食池中的液体。

而在脊椎骨的顶端,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着沉家先祖的粗布麻衣,手里捧着块墨玉,正是陆沉在日记插画里见过的形象。可当人影缓缓抬头时,陆沉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人影的脸是他自己的模样,只是眼睛里没有瞳孔,塞满了灰黑色的粉末,粉末正顺着眼角往下淌,在下巴处积成小小的漩涡。

“这是矿脉的‘意识投影’。”阿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它在模仿你最敬畏的先祖形象,诱你靠近后,会把你的魂魄拽进它的记忆里,让你以为自己在重复先祖的壮举,实际上是在帮它消化更多的魂魄……千万别跟它对视!”

可己经晚了。陆沉的视线被那人影手里的墨玉吸住,墨玉上浮现出流动的画面:他和阿砚在老宅槐树下埋乳牙,在祠堂里对着族谱磕头,在颅骨地宫前拼合砚台……所有画面的结尾,都是他举着墨玉佩刺向脊椎骨,而阿砚站在血池边,嘴角裂到耳根,对他露出诡异的笑。

“这不是真的……”陆沉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移开视线,眼球却像被粘住。人影突然站起身,朝着他举起墨玉,墨玉的光芒里,陆沉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长出鳞片,指尖的指甲变得尖利,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往耳根裂开。

“快用斧刃割掌心!”砚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飞出一缕红色的魂丝,魂丝缠在陆沉的手腕上,传来灼烧般的疼痛,“用你的血激活玉佩的血亲之力!”

陆沉猛地回过神,桃木斧的斧刃划过掌心,鲜血涌出的瞬间,他将手掌按在墨玉佩上。玉佩爆发出的寒气不再是白霜,而是变成了无数根冰针,冰针顺着他的血脉钻进心脏,他的眼前炸开一片血红——血池里的魂魄突然同时转头,无数双纯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它们的嘴巴张合着,发出无声的呐喊,呐喊的内容在他的脑海里炸开:“加入我们,成为矿脉的一部分……”

脊椎骨顶端的人影张开双臂,血池里的血管状肉筋突然暴涨,像无数条毒蛇朝着陆沉缠来。他看见肉筋的末端长着细小的吸盘,吸盘里嵌着沉砚两家先人的眼球,眼球转动时,瞳孔里映出他即将被吞噬的画面。

陆沉举起沾满鲜血的墨玉佩,朝着脊椎骨冲去。人影在他靠近时突然消散,化作无数片鳞片飞进血池,血池里的魂魄开始沸腾,它们的身体互相融合,慢慢聚成一个巨大的头颅,头颅的嘴巴里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外神符号,符号转动时发出的嗡鸣,与矿脉深处的琴弦声完美重合。

“就是现在!”阿砚的声音穿透嗡鸣,带着最后的力量。

陆沉纵身跃起,将墨玉佩狠狠刺进脊椎骨最顶端的关节。

刺耳的尖叫响彻矿脉,不是来自魂魄,是矿脉本身。脊椎骨上的外神符号突然炸裂,黑色的汁液喷溅而出,汁液落在血池里,那些魂魄像冰雪般消融,露出底下完整的骨架,骨架的胸腔里,墨玉突然亮起,拼成完整的族谱。

陆沉落在血池边,掌心的伤口正在愈合,愈合处长出细小的鳞片。他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恢复了正常,可影子的脚下踩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是阿砚的轮廓,轮廓的胸口处有个黑洞,黑洞里渗出灰黑色的雾气,雾气在影子周围凝成了一个极小的外神符号。

砚台突然从他手中滑落,摔在血池里。池水泛起金色的涟漪,涟漪中心浮出阿砚的魂石核,核体上的裂缝里,嵌着一小块灰黑色的鳞片,鳞片正在缓慢地侵蚀魂石。

“矿脉的鳞片……”陆沉的心脏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阿砚为什么能一首在砚台里说话,“阿砚,你是不是……”

“别管我。”阿砚的声音从魂石核里传来,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你看血池底部……那些鳞片下面,有东西在动……”

陆沉看向血池。黑色汁液消散后,池底的鳞片层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灰白色组织,组织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一只眼睛,眼睛的瞳孔是竖立的,像某种爬行动物。

而在组织的最中心,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瘤,肉瘤上长着一张婴儿的脸,脸的轮廓一半像陆沉,一半像阿砚,它的嘴巴一张一合,正在无声地重复着两个字。

陆沉看懂了。

它在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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