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日程表上流淌到凌晨三点时，苏瑾的生物钟准时将她从浅眠里拽出来。
手机屏幕贴着枕头亮着，季槐那条“允许查岗”的语音还停在聊天框，她盯着“查岗装备”旁没写完的“心跳检测仪”，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第一声麻雀叫——六点半了。
公司群的提示音比闹钟早了十分钟。
苏瑾划开手机，薇薇安的通知像颗惊雷：【关于季总住院期间工作安排的通知：因急性肠胃炎入院治疗，日常事务由临时管委会协调，名单附后】。
她点进附件，瞳孔微缩——阿Ken排在第一位，财务老周被挤到末位，技术组整组消失。
“有意思。”她扯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动作带得咖啡杯晃了晃，残余的冷咖啡在杯底洇出个深褐色圆圈。
打开电脑时鼠标垫下飘出张便签，是昨夜季槐视频里提到的“心动调岗”草案边角，她指尖顿了顿，又快速敲开OA系统日志。
23:17分的审批记录刺得她眯起眼。
百万级广告投放合同，季槐的电子签名清晰得过分，IP地址定位在市中心某高端公寓——那地方她上周陪季槐去谈合作，记得楼下就有24小时诊所。“急性肠胃炎患者能远程批合同，却开不了视频会？”她对着屏幕喃喃，顺手拨出张医生的电话。
“苏经理啊。”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变轻，“季先生确实来诊所说胃不舒服，做了血常规和B超……”停顿像根细针，“但没办住院手续，说回家休息更舒服。”
苏瑾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她望着窗外逐渐亮堂的天色，想起昨夜视频里季槐耳尖的红，想起他说“观察模式”时眼底的狡黠——这哪是病假，分明是退到幕后看她怎么接招的测试。
晨会时间，大会议室的百叶窗没拉严，晨光在阿Ken的镜片上划出道刺目的光。
他敲着桌子，声线里带着刻意的沉重：“非常时期需要集中决策权，管委会代行老板签字权限，效率至少提升三倍。”
“效率和程序正义，哪个更重要？”苏瑾的声音像把手术刀，精准划开他的话。
她转身打开投影仪，《公司法》第48条的条文在白墙上投下蓝光，“董事会闭会期间，重大事项需三分之二核心部门联署。我们虽没董事会，但主播权益委员会、HR、财务、技术西支柱结构……”她扫过阿Ken骤紧的眉头，“任何单一部门扩权，都是程序违法。”
“搞民主秀？”阿Ken冷笑，指尖敲得桌沿咚咚响。
“对，这次民主，不许拖堂。”苏瑾翻开笔记本，纸页发出脆响，“应急协调小组三大机制：跨部门日报共享，重大事项三方会签，每日9:00-9:15限时决议。”她抬头时目光扫过技术组小王，对方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昨晚她特意去技术部解释机制时，这小子正为被排除在管委会外生闷气。
散会时，新人小杰抱着笔记本撞上来。
他耳尖通红，把张纸条往她手里一塞就跑，发梢扫过她手背：“薇姐说……说让您别急。”
纸条上是薇薇安的字迹，清瘦的小楷：“季总在观察模式，他说你今天敲桌子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苏瑾捏着纸条，嘴角没忍住翘了半寸——这男人，连观察都要带点调侃。
当晚十点，苏瑾的键盘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新人主播“鹿角”的签约案躺在桌面，阿Ken的批注用红笔圈着“风险不可控”，财务老周的评语是“ROI低于基准线”。
她调出该账号数据流，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粉丝增速3.2倍行业均值，互动率18%，评论区“求教学”占比41%——这不是素人，是块能雕出花的玉。
“苏总，阿组长说这单要是砸了……”助理小周探进头，声音越说越小。
“砸了我担责。”苏瑾抓起笔，笔尖在审批栏顿了顿，想起季槐视频里圈红的《合伙协议》，想起他说“为你破一次例”时的耳尖。
墨迹落下时带了点力，在“审批人”栏晕开个小墨点，“现在立刻联系对方经纪人，签约流程走特批通道。”
次日中午，小周举着手机冲进办公室，屏幕上的热门榜闪着金光：“鹿角首播进前三了！GMV破百万！”苏瑾抬头时，瞥见她身后阿Ken黑青的脸——他正盯着手机里的战报，手指把屏幕按得发白。
监控室里，季槐抱臂靠在椅背上，屏幕里苏瑾贴最后一张流程便签的侧影被拉得很长。“把《合伙协议》第五条补充条款打印出来。”他对薇薇安说，指尖敲了敲桌面，“加一句：她说了算的时候，我的心跳自动计入决策权重。”
“需要现在拿给她吗？”薇薇安递过刚打印好的文件。
季槐盯着屏幕里苏瑾弯腰捡便签纸的动作，突然笑出声：“不急。”他指节抵着下巴，目光落在她桌上摊开的日程表——“应急协调小组运行第三天”的标注下，用红笔写着“重点检查：运营部报销流程”。
窗外的风掀起他腿上的棉田攻略，染布坊老地图上的红圈被吹得翻动，露出底下压着的另张纸——是苏瑾上周修改的《员工关怀制度》草案，边角写着他的字迹：“允许HR随时查岗，包括但不限于查老板的心跳。”
而此刻苏瑾的手机突然震动，她划开新邮件，发件人显示“匿名”，正文只有一行字：“第三天的限时决议会，有人准备了份特别提案。”她盯着屏幕，指尖轻轻敲了敲桌角——看来这场观察游戏，要进入下一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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