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院中那株石榴树的叶子己染上大半焦黄，偶尔有几片打着旋儿飘落，覆在青砖地上，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沈涵在小院的日子过得规律而宁静，她渐渐摸清了附近街市的脾性，知道哪家的豆腐最嫩，哪家的酱菜最爽口，也学会了在灶台前鼓捣出几样像模像样的家常小菜，不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御前宫女。
她将小院打理得愈发像个真正的家。窗台上添了几盆耐寒的菊花，屋角摆了个粗陶水缸，养着几尾不起眼却活泼的红鲫。她还特意辟出一小块地方，用旧木箱填了土，撒了些耐寒的菜种，盼着冬日里也能见点绿色。日子虽平淡，心中却因着那份沉甸甸的期盼而充满力量。
进忠来的次数比沈涵预想的要多些。他总能寻到合情合理的由头出宫，有时是“奉旨采买”，有时是“探望故旧”，每一次，都会带来宫里的些许消息和她需要的东西。
这日午后，天色有些阴沉，似要下雨。沈涵刚将晾晒的干菜收回屋，院门便被叩响了。她开门，见进忠站在门外，依旧是一身便服，手中却提着一个油纸包和一个酒囊，肩头带着风尘，眉眼间却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今日怎么得空？”沈涵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油纸包里是还冒着热气的烤羊腿肉，香气扑鼻；酒囊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
“前头没什么要紧事，告假出来松散半日。”进忠走进院子，很自然地将外袍脱下，挂在院中的竹竿上，仿佛这里是他日常归家的寻常举动。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眉宇间的疲惫似乎都散了些。“路过西市，见这胡人摊子的烤肉香得很，便买了一些，又打了一囊他们自酿的葡萄酿，你尝尝看，与宫里的滋味不同。”
沈涵看着他这般家常的模样，心头暖融，笑道：“你倒会享受。快去屋里坐着，外头潮气重，我去把肉切了，再炒两个小菜。”
进忠却没立刻进屋，而是走到那片小菜畦旁，蹲下身，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些刚冒出不久的、怯生生的嫩芽，问道：“种的什么？”
“一些菠菜和小葱，看能不能过冬。”沈涵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答道。
“挺好。”进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很自然地坐到灶前的小凳上，帮她看火添柴。跳跃的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那份属于御前副总管的凌厉，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暖。
沈涵手脚麻利地将羊肉切片装盘，又快手炒了一碟鸡蛋，烫了一碟青菜。两人便在堂屋的小方桌上，就着那囊酸甜醇厚的葡萄酿，用起了这顿简单却格外温馨的晚膳。
“宫里……近日可还顺当？”沈涵给他夹了一筷子羊肉，轻声问。
进忠饮了一口酒，语气平淡：“还算安稳。只是……”他顿了顿，放下酒杯，看向她，作者“奔跑了的橘猫”推荐阅读《重生后我和进忠HE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卫氏前两日在御花园‘偶遇’了皇上，哭诉了一番，瞧着……似乎又有了些复起的苗头。”
沈涵切肉的手微微一顿，心下沉了沉。那个女人，果然不会轻易沉寂。
“不过不必忧心，”进忠语气转冷，带着一丝不屑，“她如今失了根本，即便复宠，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经不起风雨。皇上对她，也未必真有几分旧情，不过是瞧着她如今乖觉，又念及……那未出世的孩子罢了。”他拿起酒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神锐利，“况且，宫里不想看她起来的人，多的是。她若安分便罢，若再敢兴风作浪，自有的是人收拾她。”
沈涵听他语气笃定，知他心中己有成算，便不再多言，只道：“总之，你一切小心。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我知道。”进忠看着她眼中的担忧，神色缓和下来，伸手过去，覆在她放在桌面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如今不同往日，她动不了我，更动不了你。你安心在这里便是。”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沈涵点了点头，反手与他十指交握。
饭后，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屋檐和院中的石榴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没有点灯，只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看着雨丝在院中拉起一道道晶莹的帘幕。
“这雨一下，天就该彻底冷了。”沈涵望着雨幕，轻声道。
“嗯，”进忠应着，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过两日我让人送些银霜炭来，你冬日里好用。”
“不用麻烦，我自己能置办。”沈涵靠着他坚实的臂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心中一片宁静。
“不麻烦，”进忠低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为你做事，从来都不是麻烦。”
雨水的气息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弥漫在空气中。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雨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没有宫里的勾心斗角，没有身份的束缚，只有这方小院，这场秋雨，和彼此依靠的两个人。
“等以后……”进忠望着迷蒙的雨幕，忽然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憧憬，“我们就在这样的下雨天，煮一壶茶，听雨声，看庭前花开花落……”
沈涵依偎着他，听着他描绘的未来，嘴角微微扬起，眼中泛起的暖意。“嗯，”她轻轻应道，“就我们两个人。”
雨声渐密，夜色渐浓。在这宫墙之外的一方小小天地里，两颗心靠得极近，共同抵御着外间的风雨，也共同期盼着那个云开雾散、携手余生的未来。此刻的温暖与宁静，便是对彼此最长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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