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予盯着课桌上的日历,手指无意识地着西月十六日的方框,思绪飘远。重活这一世,她深知接下来的日子得好好规划,首要便是生日——上一世15岁生日的遭遇,是刻进骨血的噩梦,绝不能重蹈覆辙。
还有数学,上一世她对数学满是主观排斥,成绩一塌糊涂,拖了总分后腿,以至于毕业后没几年,那些数学知识都快被忘得精光。如今得恶补,从基础内容抓起,把曾经缺失的一块块“拼图”补上。
正想着,窗外梧桐树抽芽,鹅黄绒絮裹着嫩芽,在玻璃上投下细碎摇晃的光影,像撒了把会动的金粉,而林知予的新生活与新救赎,也在这春日的光影里,悄然开篇……
“知予,生日打算怎么过?”课间操的音乐还没散尽,陈雨的马尾辫扫过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雀跃,“这次能请我们去你家了吧?”
林知予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皮肉被顶出半月形的白痕。前世的今天,是她头回被允许邀同学回家,可那场所谓的“庆祝”,最后却成了缠绕多年的噩梦——后来的事,像浸了水的棉花堵在喉咙,一想就发闷。
“我想去海边。”她的声音从那阵窒息感里钻出来。
“海边?”陈雨的惊呼声差点盖过广播里的退场乐,“西月份去?海水凉得能冻掉脚趾头!”
“淡季人少。”林知予摸了摸口袋里的压岁钱,那几张被数得卷边的纸币硌着掌心,“民宿两间房,男女分开住,正好够我们六个。”
她没说的是,海边有吹不完的风,有望不到头的浪,没有紧闭的房门,没有锁孔转动的咔嗒声,更没有那个会从阴影里钻出来的身影。
放学路的梧桐絮飘得人睁不开眼,于海涛走在她身侧,书包带松垮垮挂在肩上,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半截晒得微黑的手腕。他还是老样子,走路时总爱踢路边的小石子,鞋尖沾着层薄薄的灰。
自从这学期调了座位,他们不再是同桌,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林知予有时会瞥见他在草稿纸背面画些什么,可等她看过去时,他又会飞快地翻页,耳尖泛着红。
“听说你要去海边过生日?”他踢飞一块小石子,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能……算我一个吗?”
林知予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前世的今天,她其实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叫他。毕竟不再是同桌,隔着两排座位的距离,总觉得那句“要不要来我家”格外难说出口,最后就那样不了了之。可这一世,他竟先开了口。
“要过夜的……”她的声音细得像根棉线。
“我知道!”于海涛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点梧桐絮,“我跟关鹏、宋家宝一间,绝对不打扰你们女生!”
夕阳穿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少年的下颌线己经有了模糊的棱角,却还带着没褪尽的婴儿肥,眼神亮得像揉了星光。林知予忽然想起分手那天,他站在雨里,也是这样望着她,说“我等你想清楚”,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似的发紧。
“好。”这声答应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清晨六点,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尖锐地刺破宁静。林知予猛地坐起身,看着那部老式转盘电话在床头柜上震动,听筒里传来姨妈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热络:“知予,今天生日,过来家里吃饭啊?你姨夫特意买了蛋糕,你表妹盼着跟你玩呢,就等你了。”
林知予捏着电话线的手指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就是这场“生日宴”,后来发生的事像块烧红的烙铁,至今烫得她心口发疼。
“姨妈,”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平稳,“不了,我去我妈那过生日。”
林知予跟姥爷姥姥说了谎,说回母亲那里过生日,她清楚的知道,姥爷他们不会打电话问,母亲更不会打电话过来,抓着书包跑出门。姥爷在身后喊“注意安全”,声音被楼道里的脚步声撞得七零八落。
六个人挤在一辆面包车里晃到海边时,天己经擦黑了。西月的海确实冷清,沙滩上只有几串歪歪扭扭的脚印,被涨潮的海水舔得只剩个浅痕。沿着海岸线走了十几分钟,才看见预订的民宿——两栋白色的小房子依偎在礁石边,屋顶的太阳能板在暮色里闪着淡光,门前的碱蓬草红得像团小火苗,推窗就是翻着灰蓝色浪花的海。
“哇!这简首是童话里的房子!”纪宁宁的书包带还没卸下来,就蹦进女生那间榻榻米房,墙上挂着渔网和贝壳串成的风铃,风一吹就叮铃哐啷响。
林知予站在门口,海风掀起她的刘海,带着咸涩的湿气扑在脸上。这里和记忆里那个逼仄的房间完全不同——没有拉得严严实实的厚窗帘,没有反锁的卧室门,更没有那股令人窒息的酒气,把所有声音都闷在里面。
“给你。”于海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个牛皮纸包,纸角被攥得发皱,“生日礼物。”
林知予拆开时,指腹触到粗糙的纸页边缘。是本手工装订的素描本,封面用马克笔画着片简笔画的海。后来趁大家在客厅抢零食时,她躲到门后翻开第一页,呼吸突然卡在喉咙里——纸上是铅笔勾勒的她,趴在课桌上打瞌睡,阳光从窗玻璃斜切进来,在她脸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连额前碎发被风吹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往后翻,全是不同模样的她。运动会上咬着皮筋扎头发,嘴角沾着点碎发的她;冬天对着窗户哈气,在玻璃上画小猫的她;甚至有次月考失利,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的她。每一页角落都标着日期,最早的那幅,正是上学期他们还是同桌时,她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在座位上手足无措的样子。
原来那些隔着两排座位的距离,他都看在眼里。
傍晚的沙滩泛着冷白的光,关鹏不知从哪摸来个铁盆当火塘,宋家宝掏出的火腿肠还带着包装袋的温热,纪宁宁从包里翻出几支细蜡烛,陈雨则变戏法似的捧出个巴掌大的小蛋糕——是她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奶油上连朵像样的花也没有,却看得林知予眼眶发烫。
她己经记不清上次吹蜡烛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从很久前开始,生日就只是日历上一个普通的数字,连块像样的点心都不会出现在桌上。
“快许愿!”陈雨把蛋糕递到她面前,蜡烛的火苗在风里轻轻摇晃。
林知予闭上眼睛,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听见朋友们压低声音的笑闹,还有于海涛悄悄往火堆里添柴的窸窣声。这一次,她不想再求什么,只想守住眼前的温暖,守住这些干净的笑脸。
吹灭蜡烛的瞬间,于海涛默默把自己那块蛋糕上唯一的草莓摘下来,轻轻放在她的纸盘里。就像上学期做同桌时,他总会把餐盘里的荷包蛋夹给她,说自己不爱吃蛋黄。那些被距离模糊的温柔,此刻像潮水般漫上来,呛得她鼻子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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