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查镇国公贪腐账目的时候,阿竹的剑终于能劈开杂草了。他兴冲冲地把断成两截的狗尾巴草摆到我面前,眼里的光比灵稻穗还亮。
“师父你看!这次没伤到萝卜苗!”
我刚点了点头,山下就传来哭喊声。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孩子往山上跑,后面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看服饰是镇国公府的人。
“抢孩子啦!救命啊!”妇人摔倒在地,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阿竹拎着桃木剑就冲了下去,苏珩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刚抄好的账册。我慢悠悠跟在后面,看着家丁把阿竹围起来,拳头挥得虎虎生风。
“住手!”我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
家丁头头认出我,色厉内荏道:“林先生,这是公爷吩咐的,这妇人欠了公爷的钱,得拿孩子抵债!”
“欠多少?”
“五十两!”
我从筐里拿出一只萝卜,扔到他脚边:“这个,值五百两。够不够?”
家丁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只破萝卜想抵账?林先生别逗了!”
“逗你?”我弯腰捡起萝卜,指尖灵气一闪,萝卜表皮突然透出莹白的光,“这萝卜浇的是灵泉水,晒的是月华,长了整整一百天。吃一口能消百病,抵你家公爷十条命都够。”
家丁们脸色变了,那妇人抱着孩子爬起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阿竹趁机把家丁们推开,苏珩默默把账册递到妇人手里——上面记着镇国公挪用的赈灾粮数目,够养活这山头所有人家十年。
“要么,拿这萝卜抵债。”我掂了掂手里的萝卜,“要么,让你家公爷来跟我算赈灾粮的账。选一个。”
家丁头头额头冒汗,看看萝卜,又看看账册,突然扑通跪下:“先生饶命!我们这就走!”一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妇人对着我们磕头,阿竹扶她起来,苏珩把账册副本塞给她:“去府衙递状子,就说是听风观的人让去的。”
回到院里,阿竹盯着那只发光的萝卜发呆:“师父,它真的值五百两啊?”
我咬了一口萝卜,清甜的汁水漫开:“在我这儿,它就是个萝卜。到了那些贪赃枉法的人眼里,才得论价钱。”
狐狸叼来个空碗,蹲在我脚边眼巴巴看着。我把剩下的萝卜丢给它,看着它抱着萝卜啃得欢实,突然觉得,这日子比平定三界那会儿有意思多了。
苏珩的账册真把镇国公掀了个底朝天。府衙不敢怠慢,联合京里来的御史查抄了国公府,从地窖里搜出的粮食堆成了山。苏珩站在那些粮食前,红着眼圈说不出话,孔丘明拍着他的背,老泪纵横。
这事过后,苏珩在院里支了张桌子,天天趴在上面写写算算,有时对着账本笑,有时对着算盘叹气。阿竹练剑累了,就蹲在旁边看他拨算盘珠子,狐狸则蜷在桌角打盹。
“先生,”一天傍晚,苏珩突然放下笔,“我想拜师。”
我正在翻晒药草,没回头:“我这道观不收只会算账的。”
“我会种地了!”他急着表功,“阿竹教我的,昨天浇灵稻没浇错水!”
阿竹在旁边使劲点头:“真的师父,苏大哥学得可快了!”
我瞥了眼院角那片被他浇得快涝死的青菜,没戳破。“拜师得有拜师礼。”
苏珩眼睛一亮:“我把镇国公贪的银子算清了,抄没的部分够青阳城修三座桥,这算不算?”
“不够。”
“那……我帮听风观立个规矩,收支明细、人情往来都记清楚,保证您不用再操心柴米油盐?”
我放下药草,看着他:“我收徒弟,不是找账房先生。”
苏珩的脸垮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算盘。夕阳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倒有了几分当年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样子。
“先生当年平定三界,靠的不是武力吧?”他突然说,“史书里写,您靠的是算准了神魔两界的软肋,一步棋定了乾坤。”
我挑眉。这小子倒是查得清楚。
“算账也是种本事。”苏珩抬头看我,眼里有光,“算得清利弊,才知进退;算得清因果,才懂取舍。您教阿竹用剑护道,我想用算盘护这道观里的人,不行吗?”
狐狸突然嗷呜叫了一声,像是在帮腔。阿竹也跟着点头:“师父,苏大哥心细,上次我丢了的木剑就是他找着的!”
我看着桌上摊开的账本,字迹工整,连狐狸偷鸡的次数都标了重点。突然觉得,有个会算账的徒弟,好像也不错。至少下次再有人来买山,能让他算清这道观的一草一木值多少座国公府。
“拜师礼就用你算清的那些账目。”我转身往屋走,“明天卯时起来,跟阿竹一起练剑。别以为会算账就能偷懒,这道观的地,还得你俩一起翻。”
身后传来算盘珠子落地的声音,接着是苏珩又惊又喜的喊声:“师父!”
阿竹拍着手笑,狐狸蹦起来叼走了苏珩掉在地上的算盘珠。夕阳漫过门槛,把三人一狐的影子叠在一起,倒比当年三界平定的庆功宴更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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