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消散的瞬间，沉渊谷突然剧烈震颤，脚下的灵稻根须发出“嗡”的共鸣，金红色的光顺着谷壁往上爬，照亮了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千年战争时留下的剑痕、符咒印，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字，是当年牺牲的修士刻下的名字。
“这地方……”阿竹扶着崖壁站稳，指尖抚过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和我家卷宗里画的沉渊谷不一样。”
“因为这才是老地方。”我望着谷中央那棵被劈成两半的老槐树，树干上还嵌着半块生锈的灵稻杆，“千年那场仗，就在这儿打的。当时这棵树没倒，今天也没倒。”
话音刚落，老槐树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嵌在树干里的灵稻杆竟自行脱落，落地的瞬间化作道金光，在谷中央画出个巨大的阵图。
正是当年封印魔神的“锁灵阵”，只是阵眼处缺了块核心，露出个黑洞洞的凹槽。
“是阵眼！”苏珩突然喊道，手里的罗盘碎片飞进阵图，在凹槽周围拼成圈，“魔神的残魂刚才没散干净，藏在阵眼底下了！”
谷壁突然裂开无数道缝，灰黑色的魔气从缝里涌出来，在阵图上方聚成个模糊的人影，比之前的魔神虚影更凝实，左眼的黑洞里甚至能看见转动的血丝：“没想到吧？你们脚下的阵图，是我当年故意留的破绽！”
他猛地抬手，崖壁上的刻痕突然渗出黑气，那些名字扭曲成魔影，嘶吼着扑向我们——是当年战死的修士怨念被魔气唤醒，成了他的傀儡。
“卑鄙！”阿竹的红绸再次展开，却被最前面的魔影撞得后退半步，那魔影穿着残破的铠甲，胸口刻着个“林”字，正是卷宗里记载的、当年死守沉渊谷的林将军。
“卑鄙？”魔神狂笑，黑气顺着阵图的纹路游走，“这些人当年为了封印我，把亲人当祭品，把无辜者推下深渊，他们的恨比我还深！你以为他们真的想被拯救？”
林将军的魔影突然举起长剑，剑尖首指阿竹，眼里的黑气翻腾：“皇族后裔？当年就是你们皇族下令献祭！拿命来！”
“不是这样的！”阿竹急得红了眼，红绸却不敢真的伤到魔影，“我娘就是为了阻止献祭才死的！我们早就不这样了！”
长剑眼看就要刺中阿竹，我突然抓起地上的灵稻杆碎片，往林将军的铠甲缝隙里塞：“老林，你看看这个！”
那碎片是当年林将军亲手插在槐树上的，沾着他的血。
碎片刚接触魔影，就爆发出金红色的光，林将军的动作猛地僵住，长剑“哐当”落地，眼里的黑气渐渐退去，露出丝清明：“这是……我的灵稻杆？”
“是你留给儿子的念想。”我轻声说，“你当年在杆上刻了盼儿收稻，说打完仗就回家种稻子。
你儿子去年还来沉渊谷，在槐树下埋了新收的灵稻米。”
林将军的魔影剧烈颤抖起来，铠甲上的黑气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的白骨，手里却凭空多了半穗灵稻——那是他儿子埋在树下的。
“盼儿……”他喃喃着，化作道金光，钻进阵图的凹槽里，成了块发光的阵眼石。
其他魔影见状，也纷纷停下动作，崖壁上的名字不再扭曲，黑气里飘出无数灵稻穗、旧家书、小孩的拨浪鼓——都是他们生前的念想。
“不！不可能！”魔神的虚影开始淡化，“他们的恨怎么会散？”
“因为他们恨的不是彼此，是战争，是身不由己。”我弯腰捡起林将军的长剑，往阵图的凹槽里划，“你只看到他们的恨，却没看到他们藏在恨底下的念想——有人想回家收稻，有人想给女儿梳辫，有人想再喝口家乡的井水。这些念想，才是他们真正的魂。”
越来越多的魔影化作金光，钻进凹槽，阵图的光芒越来越亮，魔神的虚影被光逼得节节后退，左眼的黑洞开始崩溃：“这不可能……我守了千年的破绽……”
“这不是破绽。”我踩着阵图的纹路往前走，草鞋碾过发光的名字，“这是他们留给自己的机会。就像这沉渊谷，当年是战场，现在……也能长出稻子。”
阵图的凹槽终于被金光填满，发出刺眼的光，魔神的虚影在光里发出最后的惨叫，彻底消散，只留下句模糊的话：“原来……老地方真的会变……”
光散去后，崖壁上的刻痕恢复了原样，名字旁边多了新的刻字，是阿竹写的“林将军守谷，盼儿收稻”，苏珩刻的“算尽魔气，不如一粒米”，小蛮凿的“铁疙瘩护稻，谁敢来拆”。
我摸着老槐树的树干，新的嫩芽正从劈裂的地方钻出来，沾着灵稻的金光。远处的灵稻田己经连成一片。
风吹过，沙沙作响，像无数人在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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