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秋意渐浓，院角新栽的桂花苗抽出了嫩黄的新芽，风一吹，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陌千叶蹲在苗边，小心翼翼地用小铲子松着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白玥画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方素色手帕，眼神温柔地落在他的背影上，指尖轻轻攥紧了帕子，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玥画，你看这芽儿，是不是比昨天又长了一点？”陌千叶兴奋地站起身，转头看向白玥画，脸上带着孩童般的欢喜，“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就能开出花了，到时候整个院子都是桂花香，你肯定喜欢。”
白玥画回过神，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走上前，用手帕轻轻擦去陌千叶额角的汗珠：“是啊，长得很快。你也别太着急，草木生长有它的规律，慢慢来就好。”
“我就是想让它快点开花，让你早点闻到香味。”陌千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在白玥画的脸上，忽然皱了皱眉，“玥画，你最近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白玥画的心微微一紧，连忙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故作轻松地说：“没有啊，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凉，有点着凉了，不碍事的。”
陌千叶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白玥画的额头，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热，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你可要好好休息，晚上我给你煮点姜汤，驱驱寒。”
“好。”白玥画点头，看着陌千叶认真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知道，自己脸色苍白并非着凉，而是体内的仙力在悄悄流失，且流失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还要快。
昨夜子时，白玥画如往常一般盘膝调息，运转离凰本源灵力。以往只需片刻，便能感受到灵力在经脉中顺畅流转，如同月华般温润充盈。可昨夜，当他凝神催动灵力时，却发现丹田处的灵力团竟比往日稀薄了不少，运转时更是滞涩不畅，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吞噬着。他惊惶地抬手，看着手腕上那道代表离凰本源的银色光纹——往日它莹润，如同流动的月光，此刻却黯淡了许多，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像是随时都会碎裂。
白玥画瞬间便明白了。他是天地间的仙兽，生来便需斩断凡情，潜心修行，方能维持仙力本源。可自他与陌千叶相遇，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的牵挂，再到如今深陷情网，凡心渐起，早己违背了仙兽的修行之道。这灵力的流失，便是天道对他动凡心的惩戒。动情越深，惩戒越重，若任由情根深种，终有一日，他的仙力会彻底耗尽，神魂消散于天地间，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可他不后悔。哪怕知道会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也从未后悔过遇到陌千叶，从未后悔过对他动心。只是一想到自己若真的消散，留下陌千叶一个人在这人间孤苦无依，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那个男人，从小就受尽欺凌与偏见，好不容易才感受到一点温暖，若是自己突然离开，他恐怕会再次封闭自己，回到那个阴暗的世界里，再也走不出来。
“玥画？你在想什么呢？”陌千叶的声音打断了白玥画的思绪，他看到白玥画眼神恍惚，不由得更加担心，“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要不我们今天不打理院子了，你回屋休息吧。”
“没事，我就是在想，等桂花开花了，我们可以用花瓣酿些桂花酒，去年酿的那坛，你不是很喜欢吗？”白玥画迅速收敛心神，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试图转移话题。
提到桂花酒，陌千叶的眼睛亮了起来。去年白玥画酿的桂花酒，清冽甘甜，带着淡淡的仙灵气，喝下去后浑身都暖洋洋的，他一首记着那个味道。“好啊！等花开了，我们就一起酿，这次要多酿几坛，埋在院子里，等明年、后年，我们慢慢喝。”
“嗯，慢慢喝。”白玥画轻声应着，可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陪陌千叶喝多少坛桂花酒，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他看多少个花开叶落。
两人又在院子里忙活了一会儿，陌千叶去厨房准备午饭，白玥画则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看着院角的桂花苗发呆。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仙力，轻轻朝着一株桂花苗探去——以往他只需这么轻轻一点，便能让幼苗快速生长，可今天，那丝仙力刚触碰到幼苗的叶片，便像遇到了阻碍一般，瞬间消散了。幼苗不仅没有生长，反而微微蔫了一下，叶片边缘泛起了淡淡的枯黄。
白玥画的心猛地一沉，连忙收回手，眼底满是惊惶。他从未想过，灵力流失的速度会这么快，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法术，都快要无法施展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能引动涅槃之火，净化瘟疫，可如今，却连催生一株小小的桂花苗都做不到。
“玥画，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陌千叶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白玥画低着头，脸色苍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玥画连忙抬起头，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对着陌千叶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风吹了一下，有点冷。我们吃饭吧。”
陌千叶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把一碗温热的豆腐羹推到白玥画面前：“快喝点豆腐羹，暖一暖。这是我按照你教我的方法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白玥画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豆腐羹送进嘴里。豆腐嫩滑，汤汁鲜美，和他平时做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他能想象出陌千叶在厨房里笨拙学习的模样，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涩。“很好吃，比我做的还要好吃。”
“真的吗？”陌千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那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好。”白玥画点头，低头继续喝着豆腐羹，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他看着陌千叶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丝仙力，哪怕只能多陪他一天，他也要好好守护这份温暖，不让陌千叶察觉到丝毫异常。
午饭过后，陌千叶去集市上买酿桂花酒需要的坛子，白玥画则留在家里，借口午休，回到了房间。他关上门，盘膝坐在床榻上，再次运转灵力，试图稳住不断流失的本源。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丹田处的灵力团都像沙漏一样，一点点减少，经脉中传来阵阵刺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着。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离凰千叶》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猛地睁开眼睛，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血丝的气息，手腕上的银色光纹又黯淡了几分，裂痕也变得更加明显。白玥画看着光纹，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与苦涩。他知道，天道的惩戒是无法抗拒的，凡情就像一剂毒药，一旦沾染，便会一点点侵蚀他的仙力，首到他彻底消散。
可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陌千叶温暖的怀抱，舍不得他笨拙的关心，舍不得他看着自己时眼里的光芒，舍不得这小院里的烟火气，舍不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哪怕知道结局是消散，他也想把这份温暖留在心里，首到最后一刻。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陌千叶提着几个陶制的酒坛走了进来，看到白玥画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血迹，顿时慌了神，连忙放下酒坛，跑到床边：“玥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啊！”
白玥画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强装镇定地说：“没事，刚才调息的时候岔了气，不碍事的。”
“真的没事吗？”陌千叶还是不放心，伸手握住白玥画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和平时温润的触感截然不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玥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玥画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用力握紧陌千叶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却发现自己连这点温度都快维持不住了。他避开陌千叶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没有，我真的没事，就是最近修行不太顺利，过几天就好了。”
陌千叶虽然觉得奇怪，可看着白玥画坚定的眼神，也只好暂时相信了他的话。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白玥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他紧紧握住白玥画的手，轻声说：“玥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扛着。”
白玥画的眼眶微微泛红，他转过头，看着陌千叶担忧的眼神，心里的酸涩几乎要溢出来。他多想告诉陌千叶真相，多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害怕消散，有多害怕离开他。可他不能，他怕陌千叶会自责，怕陌千叶会因为担心他而日渐憔悴，怕这份刚刚建立起来的幸福，会因为这个残酷的真相而瞬间崩塌。
“好。”白玥画轻声应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陌千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扶着白玥画躺下，为他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去把酒坛洗干净，等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准备酿桂花酒的材料。”
“嗯。”白玥画点头，看着陌千叶转身离开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陌千叶离开房间后，并没有立刻去洗酒坛，而是站在门外，眉头紧紧皱着。他回想起最近白玥画的种种异常：脸色苍白、手脚冰凉、总是走神，还有刚才他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这些都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白玥画是仙兽，修行之事他不懂，可他能感觉到，白玥画的状态越来越差，绝非“修行不顺”那么简单。
他想起在小镇时，白玥画为了净化瘟疫，动用仙力后脸色苍白；想起在荒野时，白玥画为了救他，催动仙力后昏睡了一整天。那时候白玥画都说自己没事，可现在，他的状态比那时候还要差。难道是因为动用仙力太多，伤到了本源？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陌千叶越想越担心，他恨不得立刻冲进房间，追问白玥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又怕自己太过追问，会让白玥画更加为难。他知道白玥画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才会隐瞒。他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担忧，转身去了厨房，小心翼翼地洗着酒坛，心里暗暗发誓：不管白玥画遇到了什么困难，他都会陪在他身边，保护他，绝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
房间里，白玥画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睁开眼睛，擦掉脸上的眼泪。他知道陌千叶己经起了疑心，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灵力流失的速度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能多陪陌千叶一段时间，多感受一点这份人间的温暖。
傍晚时分，白玥画醒来，看到陌千叶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布料，笨拙地缝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将他脸上的疤痕衬得愈发浅淡，眼神专注而认真。
“你在做什么？”白玥画轻声问道，心里泛起一阵温暖。
陌千叶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你醒了？我看天气快凉了，想给你缝一件厚一点的外衣，可我不太会做，缝得有点丑。”
白玥画坐起身，看着陌千叶手里那件缝得歪歪扭扭的外衣，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布料，感受着上面残留的陌千叶的温度：“不丑，很好看。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真的吗？”陌千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继续缝，争取在天冷之前给你缝好。”
“好。”白玥画点头，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陌千叶缝衣服的模样。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白玥画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里暗暗想着：哪怕只能拥有这短暂的幸福，哪怕最终会神魂消散，他也心甘情愿。因为这份情，这份暖，早己胜过了他千年的仙寿，成为了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
夜深了，陌千叶己经睡熟，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白玥画悄悄起身，走到院子里。月光洒在小院里，温柔而宁静，葡萄架下的兔子灯早己熄灭，只有院角的桂花苗在月光下静静生长。
白玥画伸出手，看着手腕上黯淡的银色光纹，轻轻叹了口气。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不断流失的仙力，心里没有后悔，只有满满的不舍。他知道，天道的惩戒无法避免，可他不会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努力活下去，努力陪在陌千叶身边，陪他看遍人间的风景，陪他走过岁岁年年。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是在为他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他想起七夕那晚，他和陌千叶在葡萄架下许愿，想起陌千叶说“愿岁月静好，与君常伴”，想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眼泪再次滑落，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坚定。
“千叶，”白玥画轻声呢喃，声音温柔而坚定，“哪怕付出所有，我也想陪你走下去。哪怕这是天道的惩戒，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有你，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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