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清蘅堂的灯还亮着最后一盏。苏清鸢坐在案前整理药材账册,指尖划过“当归”“黄芪”的条目,忽然停在“幽冥草”三个字上——这味药昨日刚从西域送来,据说能解“蚀骨寒”,正是萧景渊体内寒毒的对症药,只是药性烈,需配着温和的甘草中和。
“姑娘,后院的薄荷该收了,再晾就蔫了。”绿萼端着碗安神汤进来,见她对着账册出神,轻声道,“萧大人刚让人送来一筐新摘的莲子,说明日炖银耳汤给你解乏呢。”
苏清鸢抬头笑了笑,接过汤碗:“放着吧,我看完这页就去收薄荷。”目光落回账册,心里却泛起嘀咕——幽冥草极难采,西域商队说这是“匿名客”托他们带的,没留姓名,只说“送与清蘅堂苏姑娘”。会是谁?萧景渊?可他昨日还说幽冥草踪迹难寻;李承泽?他巴不得她解不了萧景渊的毒,断不可能送药。
正思忖着,院墙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有石子落在了青苔上。苏清鸢放下汤碗,指尖悄悄握住了案边的银簪——那是萧景渊送的,簪头雕着朵金银花,看似素雅,实则锋利。
“绿萼,去把后院的灯笼点上。”她声音平稳,目光却扫过窗纸上映出的树影。绿萼虽不解,还是应声去了。灯笼亮起的瞬间,墙头上闪过一道黑影,快得像阵风。
苏清鸢起身推开后门,后院的薄荷田泛着淡绿的光,角落里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她故意提高声音:“谁在那里?偷药草的吗?这薄荷不值钱,要采尽管采,别踩坏了旁边的三七。”
黑影在槐树上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声音清冽如冰泉:“苏姑娘倒是大方。只是在下不偷薄荷,想向姑娘讨味药。”
树枝轻晃,一个穿玄衣的男子跳了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月光落在他脸上,竟是李承泽的幕僚,沈砚。此人素来跟着李承泽左右,据说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前几日“巫医”的流言,多半是他手笔。
苏清鸢握紧银簪:“沈先生要什么药?清蘅堂的药,只救活人,不助阴私。”
沈砚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半片干枯的花瓣,呈暗紫色,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姑娘认得这东西吗?”他眼神锐利如刀,“这是‘断魂花’的花瓣,前日在张老爹药罐底发现的。若我没记错,姑娘给张老爹的止咳汤里,可没有这味药。”
苏清鸢心头一震——断魂花有剧毒,混入止咳汤里,不出三日便能让人肺腑腐烂而亡!张老爹今早还来谢过她,说咳嗽轻了许多,难道……
“你想栽赃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先生与其在我这里装模作样,不如去查查是谁给张老爹的药动了手脚。毕竟,最想让张老爹死的,可不是我。”
“姑娘倒是会推。”沈砚收起锦盒,缓步逼近,“可除了姑娘,谁能在张老爹的药罐里动手脚?何况……”他忽然压低声音,“萧大人的寒毒,若用断魂花做引,再配上幽冥草,可是会变成穿肠的毒药呢。”
这句话像道惊雷在苏清鸢耳边炸开——他知道幽冥草!还知道她要用来解萧景渊的毒!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后退半步,银簪首指沈砚咽喉。
沈砚却不躲,反而笑得更冷:“很简单。把幽冥草给我,我便告诉你谁想杀张老爹,顺便附赠一个消息——当年害死你师父的那场‘瘟疫’,可不是天灾。”
提到师父,苏清鸢的手猛地一颤。十年前那场瘟疫,师父为了研制解药死在疫区,她一首以为是意外,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你骗我。”她咬着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成替嫁炮灰后,我靠医术掀翻京“信与不信,姑娘自便。”沈砚转身要走,又回头道,“三日后子时,我在西郊破庙等你。带幽冥草来,换你想知道的真相。”话音未落,人己跃上墙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冷香。
绿萼举着灯笼跑过来,脸色发白:“姑娘,刚才那是谁?我好像看见他手里拿着……”
“没事。”苏清鸢打断她,深吸一口气,“把张老爹今日喝的药渣拿来,再去看看他此刻的情况。”
药渣倒在竹筛里,苏清鸢翻找片刻,果然在底层发现了跟沈砚锦盒里一样的断魂花瓣,只是被碾得极碎,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心口发凉——沈砚没说谎,确实有人想借她的手害死张老爹,再嫁祸给她!
“绿萼,去请萧大人来,就说有要事相商。”她声音发紧,“另外,把所有药材重新清点一遍,尤其是幽冥草,锁进暗柜。”
半个时辰后,萧景渊踏月而来,玄色披风上沾着夜露。“出什么事了?”他见苏清鸢脸色难看,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李承泽又动了手脚?”
苏清鸢把断魂花和沈砚的话一一告知,萧景渊的脸色瞬间沉如寒潭:“他想用你师父的事引你入局?沈砚此人最擅攻心,你别信他。”
“可他提到了瘟疫。”苏清鸢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挣扎,“师父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张药方,上面就画着断魂花。我总觉得,那场瘟疫不对劲。”
萧景渊沉默片刻,从怀里取出个小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这是‘护心丹’,含在舌下能解百毒。三日后我陪你去西郊,若沈砚敢耍花样,我让他有来无回。”
苏清鸢看着药丸,忽然想起白日里巷口的街坊——王大婶的针线,张老爹的药罐,孩子们追萤火虫的笑声。她不能让这些人因为自己被卷进危险里,更不能让师父的死因永远成谜。
“好。”她接过药丸,指尖触到萧景渊的手,带着他惯有的暖意,“但我们得先查清楚,是谁给张老爹的药里加了断魂花。沈砚说在药罐底发现的,说明动手的人很清楚张老爹的用药习惯,极有可能是身边的人。”
萧景渊点头:“我让人去查张老爹今日接触过的人。另外,幽冥草我会让人仿造一份,你带假的去见沈砚,真的我来保管。”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我让暗卫换身装扮,混在街坊里,若有人再敢动手脚,当场拿下。”
夜色渐深,清蘅堂的灯终于灭了。苏清鸢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十年前疫区的那些残破窗纸。她摸出枕下的银簪,簪头的金银花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师父说过,行医者,既要悬壶济世,也要有护己之力。
三日后的西郊破庙,会是场鸿门宴。但她不怕。因为她身后,有萧景渊的守护,有街坊的信任,还有师父留下的那半张药方,在冥冥中指引着方向。
天快亮时,苏清鸢终于浅浅睡去,梦里竟又回到了十年前。师父笑着递给她一株幽冥草,说:“这草虽烈,用好了能救命,用坏了能索命,就像人心。”那时她还不懂,如今站在清蘅堂的月光里,才算隐约摸到了几分意思。
晨光爬上窗台时,绿萼来敲门,声音带着雀跃:“姑娘,张老爹来送新摘的黄瓜了,说昨晚睡得特别香,咳嗽一点都没犯呢!”
苏清鸢起身开窗,晨光涌进来,带着薄荷和泥土的清新。她笑了笑,转身拿起药箱:“知道了。今日先去给张老爹复诊,顺便……看看是谁给他的药里加了料。”
阳光下,她的身影落在青石板上,坚定而从容。一场新的博弈,己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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