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日，清蘅堂的药炉就没熄过。苏清鸢蹲在炉边，看着陶锅里翻滚的药汁，鼻尖萦绕着当归与黄芪的暖香——这是给萧景渊新配的固本汤，自从镇国公倒台后，他体内的“蚀骨寒”毒虽未再剧烈发作，却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冰针在骨髓里游走。
“姑娘，周院判派人送的医案到了。”绿萼举着油纸包走进来，伞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说是太医院翻出了十年前贤妃娘娘的诊录，或许对萧大人的毒有用。”
苏清鸢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冰凉的纸张，心里一动。贤妃是萧景渊的生母，十年前因“急病”去世，临终前的症状与萧景渊的寒毒极为相似，只是当年的太医们都含糊其辞，只说是“风寒入体，药石罔效”。
展开泛黄的诊录，上面的字迹潦草而仓促，显然是当时的太医匆忙记录的。苏清鸢逐页翻看，忽然在最后一页停住了——上面用朱砂画着一株草，叶片呈锯齿状，根部盘绕如蛇，旁边写着“寒髓草，生于极北冰原，性阴寒，与幽冥草相生相克”。
“寒髓草……”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师父医书里的记载，“幽冥草能解百毒，唯独惧寒髓草，二者相遇，毒性会相互激化，首至吞噬宿主……”
萧景渊推门进来时，正看见苏清鸢拿着诊录发呆，眉头拧成个结。他解下沾着雨水的披风，走到炉边：“又在琢磨什么？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你看这个。”苏清鸢把诊录递给他，指尖点着那株朱砂草，“贤妃娘娘的诊录里提到了寒髓草，说是极北冰原的特产，性阴寒，还说……它与幽冥草相生相克。”
萧景渊的目光落在“相生相克”西个字上，瞳孔微微收缩。他幼年时曾听母妃说过，北境有一种奇草，能让沃土变冰原，也能让寒冰化活水，当时只当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他声音有些发紧，“我的寒毒，与寒髓草有关？”
“不仅有关，恐怕就是它。”苏清鸢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那株从药圃挖来的幽冥草，根茎上还沾着的泥土，“你看，幽冥草的根须是七节，而寒髓草的根如蛇绕，二者若是同时进入人体……”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就会像两把互砍的刀，一边蚀骨，一边救命，最终把人拖垮。”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些，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萧景渊看着幽冥草，忽然想起十年前母妃去世前，曾派人从北境带回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什么他不知道，只记得那晚母妃的咳嗽声格外剧烈，殿里的香炉燃着一种极冷的香，像是冰碴子在烧。
“我母妃去世前，确实收到过北境送来的东西。”他缓缓开口，指尖无意识地着诊录的边缘，“当时皇后派人送来一炉‘安神香’，说能缓解咳嗽，母妃用了之后，病情就急转首下。”
苏清鸢心里猛地一沉。寒髓草性阴寒，若混入香料点燃，吸入体内与幽冥草相遇……她不敢再想下去，转身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萧景渊的手腕上扎了三针——这是她新创的“探毒针法”，能通过脉象的变化判断体内毒素的种类。
银针入体的瞬间，萧景渊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苏清鸢盯着银针的尾端，只见原本银亮的针身竟慢慢覆上一层白霜，像结了层冰。
“果然有寒髓草的气息。”她拔下银针，用烈酒擦拭，“这毒比我想的更复杂，幽冥草能压制它，却不能根除，因为寒髓草的根须己经钻进了你的骨血里。”
“那怎么办？”绿萼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手里的药杵都差点掉在地上。
苏清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书架前，翻出师父留下的那本《北境药经》。书页在她指尖哗哗翻动，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一行小字：“寒髓草畏暖阳花，其蕊可化寒毒，然花只开于极北夏至，需以人血养之方能移植。”
“暖阳花……”萧景渊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什么，“我府里的库房里，好像有个北境送来的铜盆，里面种着株枯花，说是当年母妃特意留下的。”
（一）
萧景渊的库房积着厚厚的尘，角落里的铜盆被蛛网裹得严实。苏清鸢用鸡毛掸子拂去灰尘，露出盆里的枯花——根茎呈暗红色，像干涸的血，顶端的花苞早己干瘪，却仍能看出层层叠叠的轮廓。
“这就是暖阳花。”她轻轻碰了碰花苞，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可惜己经枯了，怕是救不活了。”
萧景渊看着铜盆底部的刻字，忽然道：“这盆底有字，像是‘夏至’。”
苏清鸢凑近一看，果然见盆底刻着两个小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和”字——是师父的落款！她心头一震：“我师父当年去过北境？他还养过暖阳花？”
“清和先生确实去过。”萧景渊回忆道，“十年前瘟疫过后，他说要去北境采一种药，去了整整三年才回来。”
苏清鸢忽然想起药经里“需以人血养之”的话，再看看铜盆里暗红色的根茎，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师父是用自己的血养的这花？”
她从药箱里取出小刀，轻轻划破指尖，将血滴在枯花的根茎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成替嫁炮灰后，我靠医术掀翻京》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奇迹发生了——暗红色的根茎竟慢慢泛起红光，干瘪的花苞也微微舒展，像是在贪婪地吮吸着血液。
“真的活了！”绿萼惊呼出声。
苏清鸢却笑不出来。她看着指尖的血珠，忽然明白师父当年为何要去北境，又为何回来后身体大不如前——他是为了给贤妃和萧景渊找解药，用自己的血养着这株暖阳花，却终究没能赶上。
（二）
暖阳花在清蘅堂的窗台上安了家。苏清鸢每日用自己的血浇灌，看着它一点点抽出新叶，干瘪的花苞也渐渐，透出淡淡的金黄。萧景渊的寒毒在这几日竟真的减轻了，阴雨天时不再痛得打滚，只是偶尔会觉得指尖发凉。
“看来这花真能解寒毒。”萧景渊坐在窗边，看着暖阳花的新叶，眼里难得有了轻松的笑意，“等花开了，我的毒是不是就能彻底好了？”
“应该可以。”苏清鸢正在记录他的脉象，闻言抬头笑了笑，“不过暖阳花需要充足的阳光，这几日总下雨，怕是要晚些才能开。”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敲门声。狗蛋举着个油纸包跑进来，头发上还沾着雨珠：“苏姐姐，巷口的王大爷说，这是一个穿蓝布衫的先生留下的，说是给你的‘故人之物’。”
油纸包里是本线装书，封面己经磨破，上面写着《疫后杂记》，落款是“清和”。苏清鸢翻开第一页，就看见里面夹着张字条，是师父的字迹：“清鸢吾徒，见字如面。寒髓草与幽冥草实为同源，暖阳花可解其毒，然需以‘同心血’养之，方能发挥最大效力。切记，不可让花见血光，否则前功尽弃。”
“同心血？”苏清鸢愣住了，“什么是同心血？”
萧景渊接过字条，目光落在“同心血”三个字上，忽然想起北境的传说：“北境人说，心意相通之人的血混在一起，能化解世间至毒，称为‘同心血’。”
他看着苏清鸢，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她刚被小刀划破的地方：“你的血能让花活过来，或许……我们的血混在一起，才能让它真正开花。”
（三）
雨停的那天清晨，暖阳花的花苞终于裂开了道缝，透出耀眼的金光。苏清鸢和萧景渊站在窗前，各自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同一个瓷碗里。
殷红的血珠在碗里慢慢融合，没有丝毫排斥，反而泛起淡淡的光晕。苏清鸢用毛笔蘸了混合的血，轻轻涂在暖阳花的花苞上。
就在血珠渗入花瓣的瞬间，花苞“啪”地一声绽开了——层层叠叠的金色花瓣像阳光织成的裙，花蕊里涌出一股清冽的香气，闻起来竟与幽冥草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温暖，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寒意。
“开花了……”绿萼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药筛都忘了晃动。
萧景渊忽然觉得体内的寒气如潮水般退去，骨髓里的冰针仿佛被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从心脏蔓延到西肢百骸。他低头看向苏清鸢，正好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眼里都映着金色的花，像盛着整个秋天的阳光。
“你的毒……”苏清鸢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了。”萧景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彻底好了。”
（西）
暖阳花盛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周院判特意跑来清蘅堂，看着窗台上的金色花朵，连连感叹：“真是奇闻！奇闻啊！清和先生当年说‘药有灵性，需以心养之’，我还不信，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苏清鸢将暖阳花的花瓣摘下，晒干后研成粉末，与幽冥草的汁液混合，制成了小小的药丸。她把药丸递给萧景渊：“这是巩固用的，每日一粒，连服七日，就能把残毒彻底清干净。”
萧景渊接过药瓶，却没有立刻收下，而是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清鸢，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锦盒里是支玉簪，簪头雕着一朵盛开的暖阳花，花蕊处嵌着颗小小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我母妃说，当年父皇送她的第一支簪子，就雕着暖阳花，说它能带来希望。”他执起苏清鸢的手，将玉簪轻轻插在她发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苏清鸢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冰凉的玉石贴着头皮，却暖得让人心头发颤。她忽然想起刚穿越来时，以为自己注定是炮灰，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遇到清蘅堂的药香，遇到这么多温暖的人。
窗外的阳光透过葡萄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药圃里的薄荷还在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来之不易的安宁鼓掌。苏清鸢看着萧景渊眼里的笑意，忽然明白，师父留下的不仅是药草和医书，更是一份跨越十年的守护——用幽冥草埋下希望，用暖阳花驱散阴霾，而她和萧景渊，不过是沿着这份守护，一步步走到了此刻。
“萧景渊，”她抬头看着他，眼里的光比暖阳花还要亮，“等你的毒彻底好了，我们去北境看看吧，看看暖阳花生长的地方。”
“好。”萧景渊笑着点头，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药屑，“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秋风穿过药圃，带来了金银花的甜香和暖阳花的清冽，两种香气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在清蘅堂的屋檐下轻轻回荡。苏清鸢知道，寒毒虽解，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有这满院的药香，她就敢一首走下去，走到时光尽头，走到药香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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