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风裹着潮湿的热气,从清蘅堂的檐角溜进来时,总带着几分懒洋洋的黏糊。苏清鸢把竹榻搬到廊下,刚躺下,头顶的葡萄藤就落下片巴掌大的叶子,正好盖在她脸上,惹得她轻笑出声,抬手将叶子拨到一边——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筛下来,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姐姐,药晒好了没?”苏明溪抱着个陶瓮从后院跑出来,瓮里是刚酿好的薄荷酒,坛口塞着的红布被风吹得鼓鼓的,“娘说这酒得埋在葡萄架下,过阵子才能喝,你快来帮我挖坑。”
苏清鸢从竹榻上坐起来,看着妹妹额角的薄汗,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急什么,等萧景渊来了再说,他力气大,挖得又快又匀。”话刚说完,院门外就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是他腰间的玉佩撞到了剑鞘。
萧景渊翻身下马,玄色的骑装沾着点尘土,显然是从军营赶来的。他手里提着个食盒,见了苏清鸢便扬起嘴角,把食盒递过来:“刚从西街买的绿豆糕,加了薄荷汁,解腻。”
苏明溪眼尖,瞥见食盒里还躺着两串晶莹的葡萄,紫黑,颗颗都泛着水光,立刻嚷嚷起来:“萧大哥偏心,只给姐姐带葡萄,不给我带!”
“在马背上呢,”萧景渊无奈地拍了拍马鞍,果然挂着个小竹篮,里面的葡萄青中带紫,“知道你爱吃酸的,特意挑了这种带点涩味的。”他说着把竹篮递给苏明溪,目光却落在苏清鸢身上,“竹榻还舒服吗?我让人加了层软垫,怕你硌着。”
廊下的竹榻确实比往日软和了些,苏清鸢摸了摸垫子上细密的针脚,心里泛起暖意:“难为你还记着。”她掀开食盒,绿豆糕的清甜混着薄荷的凉香漫开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凉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正好压下了暑气。
萧景渊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喉结轻轻动了动,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后院的药晒得差不多了,我去翻晒一遍,你……要不要一起?”他话说得有些生硬,手指却不自觉地着腰间的玉佩——那是苏清鸢去年给他求的平安佩,玉色被得愈发温润。
“来了。”苏清鸢跟着他往后院走,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发现他今日换了条腰带,上面绣着暗纹的忍冬花,和自己药篓上系的红绳是一个纹样。
后院的晒药场铺着大片竹席,刚采收的艾草、薄荷、金银花分门别类地铺开,空气里飘着清苦又清爽的药香。萧景渊拿起木耙,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艾草,动作比在军营里挥枪时轻柔了百倍,生怕弄碎了叶片。
“你看这艾草,得顺着纹路翻,不然精油都跑了。”苏清鸢蹲在他身边,示范着用指尖拨开叠在一起的草叶,“晒干后用来做艾条,治风寒最管用,去年你在北境受的寒,还是靠它才彻底好透的。”
萧景渊的动作顿了顿,想起去年深秋的事——他带兵在北境巡营,夜里遭了暴雪,回来就发起高烧,浑身关节疼得像散了架。是苏清鸢背着药箱冒雪赶来,守在他帐外煎药,艾条的烟气混着她身上的药香,成了他迷糊中最清晰的暖意。
“今年得多晒些,”他低声道,耙子翻动的速度慢了些,“冬天给军营的弟兄们分点,免得再有人受寒。”
苏清鸢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阳光在他下颌线投下利落的阴影,忽然觉得,这个在战场上能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在药草面前竟有这样细腻的一面。她低下头,指尖划过一片薄荷叶,凉丝丝的触感让心跳慢了半拍——原来夏日的心动,不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告白,也可以是晒药时并肩的沉默,是他记得你说过的每句关于药草的话。
“姐姐!萧大哥!快来!”苏明溪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伴随着陶瓮滚动的“咕噜”声,“我把薄荷酒藏好了,你们快来看我挖的坑标不标准!”
两人相视而笑,起身往院门口走。葡萄架下,苏明溪正得意地叉着腰,脚边的土坑方方正正,陶瓮的一半己经埋进土里,只露出坛口的红布在风里摇晃。
“怎么样,我厉害吧?”苏明溪拍着手上的泥土,“娘说埋得越深越香醇,等中秋开封时,保证比去年的好喝十倍!”
萧景渊弯腰检查了一下坑沿,点了点头:“确实不错,比我第一次挖的强多了。”他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小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从西域传来的香料,埋酒时撒点在坛口,能防虫蚁。”
苏清鸢凑过去闻了闻,香料里混着安息香和檀香的味道,清幽又沉稳:“你倒是什么都懂。”
“上次去西域换战马时,跟当地的商人学的。”他撒了些香料在陶瓮周围,动作仔细得像在摆弄珍贵的药材,“他们说,好酒得有好香料护着,就像……”他顿了顿,看向苏清鸢,目光灼灼,“好花得有好土养着。”
苏明溪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冲苏清鸢挤了挤眼睛,转身跑开:“我去找绿萼姐姐玩,不打扰你们埋酒啦!”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葡萄藤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蝉鸣。萧景渊埋好陶瓮,拍了拍手上的土,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递到苏清鸢面前:“早上路过香料铺,见这香囊上的绣样好看,就买了。”
香囊是用浅碧色的纱罗做的,上面绣着几株兰草,针脚不算特别精致,却透着股清秀。苏清鸢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被夏日的热气烫了一下,慌忙收回手,把香囊凑到鼻尖轻嗅——里面装着晒干的兰草花,香气清幽,正好压过暑气。
“谢谢。”她轻声说,把香囊系在药篓上,碧色的纱罗在药草的枯黄与墨绿间,像抹灵动的光。
萧景渊看着那抹绿,忽然觉得这夏日的暑气也没那么难熬了。他靠着葡萄架坐下,抬头看藤叶间漏下的阳光,说:“等薄荷酒开封,我们就在这廊下摆张桌子,叫上明溪和绿萼,再请周院判来,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他才不来呢,总说我这酒里药味太重。”苏清鸢也靠着柱子坐下,和他并肩看着头顶的葡萄,“不过……倒是可以请他带两本医书来,我最近想研究研究南境的草药。”
“我帮你去借,”萧景渊立刻接话,“他书房里藏着本《岭南本草》,上次我去拜访时见过,据说里面记载了不少解暑的奇药。”
蝉鸣渐渐稠密起来,一声声撞在葡萄藤上,撞在陶瓮的红布上,撞在两人偶尔交叠的目光里。苏清鸢低头看着药篓上飘动的香囊,忽然明白,夏日的美好从不是躲开暑气的清凉,而是有个人愿意陪你在烈日下晒药,陪你把时光酿成酒,陪你听一整个夏天的蝉鸣——从青涩的初鸣,到醇厚的尾声,都有他在身边。
萧景渊从怀里摸出块玉佩,放在掌心把玩,玉面反射的光偶尔落在苏清鸢脸上,像他没说出口的话。他知道,这坛薄荷酒要等三个月才开封,但心里的某些东西,己经像被阳光晒透的药草,悄悄酿出了属于彼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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