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的暗流,并未随着苏云晚的离去而平息。那份弹劾奏章如同投入朝堂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让水面下的漩涡更加汹涌。反对医改的势力仿佛嗅到了机会,各种“官药局药材以次充好”、“惠民医馆郎中敷衍塞责”的流言开始在京城悄然散布,虽无实据,却足以混淆视听,动摇部分不明真相百姓的信心。
苏云晚深知,此刻若强行辩解或依靠皇权硬压,只会激化矛盾,落人口实。皇帝的态度暧昧,正是在观望她如何应对这场危机。她需要的,不是言辞激烈的反驳,而是足以粉碎一切谣言的事实,以及……更强大的力量支持。
***************
“先生,京西惠民医馆外,今日有几人聚众闹事,声称其家人服药后病情加重,虽被衙役驱散,但影响颇坏。”赵月如面色凝重地向苏云晚汇报,手中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密报,“此外,我们暗中查访,发现几家与我们终止合作的药商,近日与几位御史门下的清客往来甚密。”
苏云晚坐在太医署值房内,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眸光沉静如水。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对赵月如吩咐道:“月如,你立刻去做两件事。第一,将官药局近三个月所有药材的采购来源、质检记录、销售账目,全部整理出来,务必清晰可查。第二,以太医署名义,发布告示,邀请京城百姓、各药行代表、乃至有意质疑的士子文人,于三日后,公开查验官药局库房与账目,并可随机抽取药材,当场由多位京城知名老药工共同鉴定品质。”
赵月如眼睛一亮:“先生是要……公开自证?”
“非是自证,”苏云晚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是请君入瓮。他们不是要查吗?我便将一切摊开在阳光下,任人检视。真金不怕火炼,我倒要看看,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指鹿为马!”
此计可谓大胆至极!将核心账目与药材品质公之于众,无疑是将自身最脆弱之处暴露出来。但苏云晚有绝对的自信,她推行的制度或许尚有完善之处,但在药材质量和财务清明上,她敢说问心无愧。这步险棋,亦是破局的关键一步。
***************
与此同时,萧衍也并未坐视。他利用其在清流文人中的影响力,不动声色地将西域医使团救治牧羊人阿史那、韩静婉赢得龟兹民众爱戴的事迹,通过茶楼酒肆、文人诗会等渠道散播出去。他没有刻意夸大,只是将事实娓娓道来,着重描述大周医术如何于异域救死扶伤,宣扬国威,赢得尊重。
“听闻那龟兹国师,起初亦是不服,待见识过程院判、韩先生之能后,竟亲口认输,恳请抄录我大周医典呢!”
“韩先生以女子之身,于万里之外,救妇孺于危难,扬我国格,实乃我辈女子楷模!”
“对比西域蛮荒之地,我大周百姓能享官药局平价良药,实乃幸事!岂能因些许流言,便自毁长城?”
这些言论,如同涓涓细流,潜移默化地扭转着舆论风向。尤其是韩静婉的故事,更是打动了许多原本对女子掌权心存芥蒂的人。毕竟,能于异域他乡为国争光、救人性命,其能力与贡献,己远超性别之见。
***************
三日后,太医署官药局大门前的空地上,人头攒动。得到消息的百姓、各药行派来的代表、好奇的士子、甚至一些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官员,都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数位京城德高望重的老药工被请至上座,作为公证。
苏云晚一身素雅官袍,立于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神色平静,朗声道:“近日市井流言,污我官药局药材低劣,账目不清。云晚今日,便请诸位父老乡亲,共同做个见证!官药局所有账册、入库记录、质检文书,皆陈列于此,任凭查阅!库房大门敞开,诸位可随意指定区域,抽取药材,请座上诸位老师傅当场鉴定!”
她话音一落,便有吏员抬出数口大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的账册文书。同时,官药局厚重的库房门轰然打开,里面药材堆积如山,分类清晰。
起初,还有几个疑似被收买的人混在人群中起哄,想要搅乱局面。但当几位老药工随机抽取了数种常见药材,当众以其丰富经验进行辨色、嗅味、捻搓、甚至简单的水试火试后,得出的结论均是“品相上佳,炮制得法,乃地道药材”!而账目方面,虽有士子仔细翻阅,亦挑不出任何明显的贪墨漏洞,其采购价格甚至比市面许多药铺的进价还要公道!
事实胜于雄辩!
原本心存疑虑的百姓们,眼见为实,纷纷议论开来:
“我就说嘛!苏青天弄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差!”
“这药材,比‘济世堂’的成色还好呢!价格却便宜这许多!”
“那些造谣的人,真是黑了心肝!”
舆论瞬间逆转!那几个起哄者见势不妙,早己偷偷溜走。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风波,在苏云晚坦荡无私的“阳光策略”和确凿无疑的事实面前,土崩瓦解。
***************
此事很快传遍京城,自然也传到了皇帝耳中。
翌日朝会,皇帝当众提及此事,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苏爱卿行事光明磊落,以事实说话,平息流言,稳固民心,甚好!官药局、惠民医馆,乃利国利民之善政,朕心甚慰。往后,若有再敢无端诋毁、阻挠新政者,定不轻饶!”
这道旨意,无疑是为苏云晚和她的医改新政,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经此一役,她在朝堂的地位更加稳固,反对的声音不得不暂时蛰伏。
退朝后,萧衍与苏云晚并肩而行。
“云晚,此招釜底抽薪,漂亮。”萧衍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笑意。
苏云晚微微侧首,看着他:“若非你在外奔走,以西域佳讯引导舆论,我此举也未必能如此顺利。”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多谢。”
萧衍摇头,目光温柔而坚定:“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破局之刃,你己握在手中。往后,京城有我,西域有致远与静婉,这医道革新之路,必能越走越宽。”
苏云晚望着宫墙上方那片湛蓝的天空,心中豪情与柔情交织。她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浪或许还在后头。但此刻,她信心满怀。
民心所向,即为她最锋利的武器。志同道合者并肩,便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前路漫漫,然,吾道不孤。
(http://www.220book.com/book/WRE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