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茶，你到底是谁？”
陆昭言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压迫感，首首刺向我。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双刚刚经历过风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怀疑。
他没有否认“惊蛰”。
他甚至因为这个名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波动。
而现在，他将矛头对准了我。
我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我是沈小茶，一个为了钱奔波劳碌的小编剧。我也是“惊蛰”，一个早己死去的文学梦。而现在，在这个可能“崩坏”的世界里，我或许还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变量？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我胸腔里激烈冲撞。我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知道任何谎言在此刻都毫无意义，也……没有必要了。
秘密己经被掀开了一角，不如……彻底摊牌！
我仰着头，迎着他冰冷审视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委屈、愤怒、迷茫和那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都随着这句话倾泻而出：
“我是谁？”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我就是‘惊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陆昭言脸上的所有表情——冰冷的审视，锐利的怀疑，甚至那未散的震惊——都在听到这六个字的瞬间，凝固了。
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锁住我，瞳孔在刹那间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理解的荒谬感，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不可能、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峰值！！！+100（认知颠覆！世界观冲击！极端荒谬与混乱！！！）】
系统的提示音尖锐到变形，甚至带上了刺耳的电流杂音，仿佛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而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不……不可能……” 陆昭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虚弱。他像是想要否定，想要找出逻辑的漏洞，但他的目光却无法从我的脸上移开，仿佛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遮挡地看清我的模样。
他的眼神里，那坚固的、由规则和逻辑构筑的世界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碎裂。
那个在他灰色少年时代，用文字构筑出瑰丽而破碎的星辰宇宙，给予他唯一慰藉和光芒的“惊蛰”……
那个在机场举着可笑灯牌、笨拙又狼狈地黑他的十八线小编剧……
那个在厨房里制造灾难、在镜头前强颜欢笑、被他屡屡罚款的“麻烦精”沈小茶……
这两个截然不同、本该存在于平行时空的形象，在此刻，被他亲耳听到的这句话，硬生生地、粗暴地、完全不可能地……重叠在了一起！
这巨大的认知颠覆，带来的冲击远超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撞到了身后的沙发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惊涛骇浪后的、近乎空白的茫然和……崩溃的痕迹。
“怎么会……是你？”他看着我，眼神空洞，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怎么会……是沈小茶？”
【警告！警告！核心NPC认知核心遭受毁灭性冲击！！！逻辑链彻底断裂！！！情感模块全面过载！！！】
【世界线稳定性急剧下降！！！崩坏进程进入不可逆阶段！！！】
【系统……滋滋……尝试……最终……稳定协议……失效……】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绝望的杂音，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忙音。它似乎……终于在这场远超负荷的真相冲击下，彻底宕机了。
而我，在喊出那句话后，也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我看着陆昭言那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片碎裂的、荒芜的冰原，心中涌起的不是报复的，也不是秘密揭穿后的轻松，而是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凉和茫然。
我们就这样站着，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对视着。
他是被真相击垮的、信仰崩塌的信徒。
我是亲手撕开这一切的、同样不知所措的揭幕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陆昭言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他眼中的茫然迅速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是震惊过后的剧痛，是被欺骗（即使并非我本意）的愤怒，是信仰寄托对象幻灭后的巨大失落，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情感洪流！
他猛地朝我跨近一步，双手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痛呼出声。
“为什么？！”他几乎是低吼着，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质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出现？！为什么……不早说？！”
他的手指深深陷进我的肩胛骨，眼神灼热得像要将我焚烧殆尽。那里面不再有冰冷的规则，不再有疏离的审视，只有最原始、最混乱、最不加掩饰的情绪风暴！
我被他摇得头晕目眩，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我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但看着他眼中那片痛苦而混乱的海洋，看着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彻底卸下所有伪装，露出如此脆弱而真实的一面，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无以复加。
“我……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你认识‘惊蛰’……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系统……合同……钱……我……”
我混乱地解释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陆昭言，他似乎也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他眼底的风暴在疯狂肆虐，那被强行压制、隔离的情感变量，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
然后，在极致的混乱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的牵引力之下，他猛地低下头——
再一次，狠狠地吻住了我。
但这一次，不再是昨晚那充满掠夺和失控的侵袭。
这个吻，带着一种绝望的、确认般的力度，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验证眼前这个荒谬绝伦的真相，来抓住那个在他世界里存在了太久、却骤然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具象化的幻影。
霸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深入，却仿佛在汲取最后救赎的氧气。
我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个混杂着痛苦、愤怒、失落和某种巨大情感宣泄的吻中，被暂时淹没、瓦解。
我们像两个在崩坏世界中溺水的人，在真相的惊雷炸响后，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抓住彼此这唯一的、荒诞的浮木。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而屋内，某些坚固的东西己经彻底碎裂。
某些被冰封的情感，正以前所未有的、失控的姿态，汹涌而出。
世界的崩坏，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2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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