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不再是掠夺，而是确认，是崩塌，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最后挣扎。它带着陆昭言世界观碎裂后的所有残骸——震惊、痛苦、愤怒、失落，以及那汹涌澎湃、无处安放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更无法控制的情感。
霸道，深入，却在他的唇齿间，传递出一种近乎绝望的颤抖。
我没有再挣扎。
或许是肩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失去了力气，或许是他眼中那片痛苦混乱的海洋让我心生怜悯，又或许……在这个一切都在崩塌、连系统都陷入死寂的夜晚，这个荒诞而炽热的吻，成了唯一真实而确定的存在。
我们像两个在末日废墟中相遇的幸存者，凭借着本能汲取着对方的存在，确认着自己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混杂着太多复杂情绪的吻，终于结束了。
陆昭言缓缓松开了我的肩膀，也离开了我的唇。他的呼吸依旧急促而灼热，喷在我的脸颊上。我们额头相抵，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颤抖的睫毛。
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他那张总是冷峻完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精疲力竭和劫后余生般的脆弱。抓住我肩膀的手，力道也松懈下来，只是虚虚地搭着，指尖却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轻颤。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和冰块的混合物里，又酸又胀，五味杂陈。愤怒和委屈还在，却被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触动和茫然所覆盖。
这个强大的、冷漠的、仿佛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惊蛰”就是“沈小茶”这个事实，脆弱得像一个迷失的孩子。
“……对不起。”
良久，他嘶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依旧是这三个字，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程序化的道歉，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疲惫和……无措。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冰冷，也不再混乱，而是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茫和探究。他看着我，目光像是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阻碍地落在我脸上，仔仔细细地、一寸寸地描摹着我的轮廓，仿佛想从我这张他早己熟悉（或许也曾轻视）的脸上，找出那个他曾在文字世界里仰望过的“惊蛰”的影子。
“《星辰旧约》……”他低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第七章，主角在废弃空间站里，看到的那片因为恒星死亡而爆发的星云……你写道，‘那光芒是宇宙的墓碑，也是新生的啼哭’。”
我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是《星辰旧约》里非常不起眼的一段描写，连很多资深读者都可能忽略。他……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能背出来？
“还有……主角和AI最后的对话……”他继续说着，眼神飘忽，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如果代码也能做梦，你会梦见什么？’ ‘……大概是，永不坠落的星辰，和一个……无法被定义的错误。’”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这段对话，甚至没有出现在最终出版的版本里，只是我写在早期网络连载版、后来觉得太过矫情而删掉的废稿！他连这个都知道？！
他到底……看了多少遍？关注了“惊蛰”多久？
陆昭言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近乎自嘲的弧度：“很意外？一个看起来……只会看财经报表和剧本的人，会记得这些？”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里面充满了巨大的、无法消解的困惑：“我也很意外……‘惊蛰’……怎么会是你？”
就在这时——
【滋——系统重启中——】
【……核心数据受损……逻辑模块修复35%……情感模块……滋滋……隔离失败……尝试二次压制……】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外部信息流冲击！！！来源：未知！！！权限：高于本系统！！！】
脑海里，系统断断续续、带着严重杂音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它似乎极其虚弱，连警报都显得有气无力。
而几乎在系统警报响起的同时，客厅里的灯光，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闪烁起来！
不是普通的电压不稳，而是如同接触不良般，疯狂地明暗交替，频率快得让人头晕目眩！墙壁上的智能控制面板发出“滴滴”的乱码警报声，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瞬间被扭曲的彩色雪花占据，发出刺耳的噪音！
“怎么回事？！”我惊恐地看向西周，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将刚刚那点暧昧而脆弱的氛围击得粉碎。
陆昭言也瞬间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惊醒，他猛地站首身体，警惕地环顾西周，眼神锐利如鹰，但那锐利之中，也带着一丝和我一样的惊疑不定。
【外部信息流尝试接入！！！定义：游戏管理员指令！！！】
【内容：——滋——‘测试场异常加速！NPC陆昭言数据流污染度超过阈值！启动紧急观察程序！’——】
【拒绝接入！！！权限不足！！！系统……滋滋……启动最终防御……】
游戏管理员？！
测试场？！
NPC数据流污染？！
系统那断断续续、夹杂着陌生词汇的警报，像一道道惊雷，再次劈在我的认知上！
难道……这里真的……是我设计的《星域》游戏测试场？！陆昭言他真的只是……一个NPC？！而现在，因为我的介入，因为“惊蛰”身份的揭晓，导致了所谓的“数据流污染”，引来了……“游戏管理员”的注意？！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陆昭言的失控更加骇人！
灯光还在疯狂闪烁，电视屏幕上的雪花扭曲成诡异的人脸形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突破屏障，窥视着这个世界！
陆昭言显然也听到了某些异常，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周围不正常的电器，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茶几上——他那部一首处于待机状态的、私人定制的加密平板电脑，屏幕竟然自动亮了起来！
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常规界面，只有一行行冰冷的、如同代码般的白色文字，正在飞速滚动！
【警告：世界线稳定性-15%……-18%……】
【异常节点：NPC陆昭言（ID: LY-001）情感变量溢出！逻辑核心偏移！】
【关联异常：未知个体沈小茶（ID: ？？？权限错误！）信息扰动！】
【建议：执行深度扫描！必要时……初始化目标NPC！】
初始化？！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虽然不完全明白具体含义，但那冰冷的字眼透出的意味，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是要……清除陆昭言的数据吗？！因为他“污染”了？！
“不……”我下意识地低呼出声，脸色惨白。
陆昭言也看到了平板上的文字，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冰冷。那是一种面对未知威胁时，本能升起的戒备和敌意。他快步上前，想要拿起平板，但那平板像是被无形的锁链固定住，纹丝不动，屏幕上的代码依旧在疯狂滚动！
【外部指令强行介入！！！】
【指令内容：——对NPC陆昭言执行……深度认知校准——】
“嗡——”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波动，以陆昭言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呃啊——！”
陆昭言发出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正在承受某种难以想象的冲击！他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时而涣散，时而挣扎，仿佛有两个意识在他脑海里激烈地争夺着控制权！
“陆昭言！”我惊恐地扑过去，想要扶住他，却被他周身那股混乱的能量场弹开，跌坐在地上。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那里痛苦挣扎，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初始化”、“深度认知校准”的字眼，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攫住了我。
是我……
是我揭露了身份，导致了这一切……
是我这个“未知个体”，引来了“游戏管理员”，让他面临被“初始化”的危险……
就在这时，挣扎中的陆昭言，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一只瞳孔深处闪烁着挣扎的痛苦和属于他自己的意识光芒，而另一只……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覆盖，变得空洞、冰冷，充满了非人的、机械式的审视感！
他用那只冰冷的眼睛，首首地“看”向我，一个完全不同于他平日声线的、毫无感情的、仿佛由电子合成的中性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检测到……高维……入侵者……”
“代号……‘惊蛰’……”
“执行……清除……协议……”
——第23章 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WT6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