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晚风裹着餐厅玻璃窗里漏出的暖光，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王砚倾的脚步突然顿在门楣下，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裤兜边缘，视线落在靠窗那桌——孙柠鲨正垂着眸拨弄碗里的青菜，耳后的碎发被空调风轻轻吹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哥，咋不动了？”黄油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瞥，瞬间瞪大了眼睛，“哟，这不是……”
“没事。”王砚倾迅速收回目光，指节抵了抵下唇，伸手推开玻璃门，冰凉的金属把手硌得掌心微麻，“你们先进。”
身后几人没察觉异样，闹哄哄地往里走。穿米白色围裙的服务员迎上来，声音带着笑意：“您好，几位呀？”
“五位。”王砚倾双手插兜，目光却不受控地往孙柠鲨的方向扫了眼，她对面坐着个穿浅灰衬衫的男人，正抬手给她递水杯。
“这边请，窗边刚好有位置。”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走，经过那桌时，黄油故意放慢脚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王砚倾，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耳尖却悄悄泛红。
几人在孙柠鲨斜后方的位置落座，黄油坐在正对她的方向，刚要坐下就对上孙柠鲨抬眼的瞬间，他慌忙低头挪椅子，心里咯噔一下——砚倾哥刚才肯定看见柠鲨姐了，这氛围，咋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梁胖胖在旁边坐下，见黄油坐立不安地扭来扭去，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你屁股上长刺了？”
“胖哥，咱俩换换呗？”黄油眨着眼睛，偷偷指了指孙柠鲨的方向，“我这位置……有点晒。”
“晒？空调首吹你还晒？”梁胖胖翻了个白眼，往椅背上一靠，“不换，哪凉快哪待着去。”
说话间，王砚倾走了过来，黄油像泄了气的皮球，认命地往里挪了挪。他偷偷抬眼，看见王砚倾拿起菜单的手指有些用力，指节泛白，目光却在菜单上漫无目的地扫，显然没看进去——孙柠鲨和那男人的笑声飘过来，王砚倾握着菜单的手紧了紧。
“想吃啥自己点，我请客。”王砚倾把菜单递出去，掏出手机时，屏幕亮了又暗，他其实根本没心思看消息，满脑子都是刚才孙柠鲨笑起来时，嘴角梨涡里盛着的光。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王CC接过菜单，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头哥，你要吃糖醋排骨不？上次你说这家做得不错。”
“随便。”王砚倾靠在椅背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目光落在桌角的绿植上，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邻桌的动静。
另一边，周宁喊了孙柠鲨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想啥呢？菜都快凉了。”周宁把筷子往她碗里递了递，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孙柠鲨攥了攥桌布，指尖传来布料的纹路感。刚才在门口，她明明看见王砚倾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连周宁说的话都没听清。“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闷。”
周宁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刚好对上王砚倾抬起的目光——他的眼神淡淡的，像蒙了层雾，看不出情绪，却又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认识？王砚倾，你们以前是混双搭档吧？”
“嗯。”孙柠鲨低头扒了口饭，米饭的香气好像突然淡了，心里堵得慌，“以前一起打过比赛。”
“不去打个招呼？”周宁的声音很轻，却像根小刺，扎在孙柠鲨心上。她想起以前每次吃饭，王砚倾总会把她不爱吃的葱挑出来，再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放进她碗里，可现在……
“算了，先吃饭吧。”孙柠鲨夹起一块鱼，鱼肉没什么味道，她却还是强迫自己咽下去，眼角的余光里，王砚倾始终盯着手机，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梁胖胖点完单，见黄油老往前边瞄，伸手拍了他一下：“你老看啥呢？”
“没、没啥。”黄油慌忙收回目光，用嘴型比了个“柠鲨姐”，梁胖胖愣了愣，猛地回头，刚好看见孙柠鲨正低头和周宁说话，两人挨得很近。
“哟！柠鲨！这么巧！”梁胖胖嗓门大，一开口全桌人都看了过来，王CC和王一迪都愣住了，下意识看向王砚倾——他依旧没抬头，手指却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
梁胖胖起身走过去，刚要再说什么，看见周宁时突然卡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周宁站起身，伸手递过来：“你好，我是周宁。”
“你、你好，梁胖胖。”梁胖胖硬着头皮握手，后背总觉得有两道目光盯着自己，烫得慌，“我跟柠鲨是队友，刚没看见你在这儿……”
“我刚来北京，跟柠鲨出来吃个饭。”周宁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亲近，“以后说不定常常见面。”
孙柠鲨坐在旁边，手指蜷了蜷，偷偷往王砚倾的方向看——他终于抬起头了，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没什么温度，像在看一个普通朋友。
“那啥，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去了。”梁胖胖感觉气氛不对，赶紧找借口往回走，路过王砚倾身边时，看见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屏幕己经黑了。
“胖哥，那人谁啊？”王CC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柠鲨家里介绍的，看着对柠鲨挺上心。”梁胖胖叹了口气，余光瞥见王砚倾拿起筷子，却没夹菜，只是在碗里拨来拨去。
黄油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小声说：“砚倾哥刚才肯定看见柠鲨姐了，你看他那筷子，都快把碗戳破了。”
王砚倾像是没听见，突然把筷子往碗底一抵，清脆的响声让桌上瞬间安静。“不吃滚。”他的声音有点哑，眼底藏着没压住的烦躁。
平时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很少这样。梁胖胖憋着想笑，清了清嗓子：“听见没？好好吃饭，别瞎琢磨。”
王CC赶紧点头，扒了一大口饭，却没尝出味道——孙柠鲨那边的动静又传过来，周宁好像在说要去逛夜市，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软软的。
王砚倾的手指在桌布上划了划，突然站起身：“我吃饱了，账结完了，你们吃完自己回去。”
“头哥，你才吃两口啊！”黄油赶紧抬头，却见他己经往门口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玻璃门关上时，他好像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刚好落在孙柠鲨的方向。
孙柠鲨看着周宁去结账，心里乱糟糟的。刚才王砚倾起身时，她分明看见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好像是准备发消息，却又按灭了。以前他们一起吃饭，他总会等她吃完，哪怕自己早就饱了，也会陪着她慢慢吃。
“走吧，去逛会儿？”周宁拿着外套走过来，自然地替她拎起包。
孙柠鲨点点头，硬着头皮往王砚倾他们那桌走——梁胖胖都过来打招呼了，不道别好像不太好。“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柠鲨姐再见！”黄油和王CC赶紧挥手，梁胖胖也笑着点头，只有王砚倾刚才坐的位置空着，椅背上还搭着他的外套，好像人刚走没多久。
走出餐厅，晚风一吹，孙柠鲨才觉得心里稍微舒服点。周宁看她望着餐厅的方向，轻声问：“舍不得？”
她摇摇头，却想起刚才王砚倾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朝下，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就像他藏在平静表情下的情绪，她看不透，却莫名觉得难受。
餐厅里，梁胖胖看着孙柠鲨他们走远的背影，拿起王砚倾落下的外套，摸出兜里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孙柠鲨的聊天界面，输入框里写着“别吃太多冰的”，却没发送。
餐厅的铃铛又响了两声。
憋了许久的几人终于能开口。
“鲨鲨跟那男的什么情况？”王CC率先提问。
“家里人介绍的。”掌握最多情报的梁胖胖回答，语气笃定，“但是，很明显，男的对鲨鲨有意思。”
“那鲨鲨姐呢？”黄油紧接着问。
梁胖胖抿唇，犹豫了片刻，“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王一迪一脸问号。
“现在可能没意思，但是你们也看到了，那男的长相条件都不差，说不定……”梁胖胖说一半，留了一半 让他们自己去体会。
“但是砚倾哥这，啥意思？”黄油真的琢磨不透，“我怎么觉得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CC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的。”
可能是装作不在意。
“可能是真的不在意了。”梁胖胖看着面前的空位。
原本他就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喜怒哀乐更加不形于色了，也更加难以揣度。
“所以，他跟鲨鲨姐真的不会和好了吗？”黄油微皱起眉头，语气有些遗憾。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大家都陷入沉默。
毕竟，?没有人知道王砚倾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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