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的清晨裹着一层薄纱似的雾，把废弃幼儿园的老槐树笼得模糊。林夏坐在活动室靠窗的折叠椅上，膝盖上摊着一张揉皱的临州地图，指尖却反复着脖子上的月亮吊坠——银质的表面被体温焐得温热，边缘的磨损痕迹硌着指腹，像母亲过去轻轻刮她鼻尖的触感。陈柚端着热好的牛奶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林夏的眼神空茫地落在窗外，连面包递到她面前都没反应，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晕开，显然是整夜没合眼。
“先喝口牛奶吧，凉了就腥了。”陈柚把牛奶杯塞进林夏手里，又把包装袋里的全麦面包掰成小块，“方晓从早上就开始感知情绪碎片，苏哲也在跟联盟的人通电话查疗养院的背景，我们不是在干等——总得有人做些能落地的事，对吧？”
林夏的指尖动了动，牛奶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才让她稍微回神。她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我们能做什么呢？方晓说疗养院全是情绪傀儡，苏哲说观心科技设了陷阱等着我们……我怕我再等下去，妈妈就被他们榨干能力了。”她说着，喉咙发紧，手里的牛奶杯晃了晃，奶液溅在地图上，晕开一小片白色的印子。
陈柚蹲下来，看着林夏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窜出一个念头——她是新闻系大三的学生，专业课练的就是伪装调查和信息挖掘，观心科技既然在公开招聘，这不就是最好的突破口？“林夏，我有个主意。”她握住林夏的手，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我刚才刷到观心科技的招聘启事，他们在招公关助理，要求写过宣传稿、懂基础的心理数据整理。我正好符合——我之前帮系里写过心理健康节的推文，还去校园心理咨询室做过志愿者，整理过半年的学生心理档案。”
林夏猛地睁大眼睛，握着牛奶杯的手瞬间收紧：“不行！太危险了！观心科技的人都精得很，万一他们发现你是故意进去的，肯定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有准备。”陈柚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我会把简历改得‘刚好’符合他们的需求——不提任何跟感知者相关的事，只突出公关能力和心理档案整理经验。他们不是一首在找能接触感知者的人吗？这个‘心理咨询室志愿者’的经历，刚好能让他们觉得我‘有用’，反而会放松警惕。”她顿了顿，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件，“这是我从新闻系实验室借的微型录音笔，贴在手机壳内侧，不会被发现。我还会把手机调成静音，遇到重要的东西就偷偷拍下来，一拿到线索就马上撤。”
林夏看着陈柚眼里的光——那是一种笃定的、想帮她的光，像高中时陈柚陪她在操场跑圈缓解压力时的样子。她知道陈柚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攥紧陈柚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那你一定要小心，要是有任何不对劲，马上就跑，别管什么线索，我不能再失去你这个朋友了。”
“傻样儿。”陈柚笑着揉了揉林夏的头发，把笔记本塞回背包，“我现在就回去改简历，下午投出去，争取明天就能面试。你在这儿等着我，咱们说不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二天下午两点，陈柚站在了观心科技总部大楼前。这座三十层的玻璃幕墙建筑像一块巨大的冰，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连门口的喷泉都喷着规整的水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秩序感。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站在旋转门两侧，耳麦里时不时传来细碎的指令，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像在筛选猎物。
陈柚深吸一口气，把熨得平整的浅灰色职业装下摆捋了捋，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手机壳内侧的微型录音笔己经打开，红色的指示灯藏在壳子缝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手里攥着打印好的简历，纸页边缘被手心的汗浸得微微发潮。
走进大厅，前台小姐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着银色的领结，笑容标准得像AI生成的：“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是来面试公关助理的陈柚，和HR王曼经理约好今天下午两点半。”陈柚的声音平稳，刻意放软了语气，带着刚毕业学生的谦逊，同时把简历递了过去。
前台核对了电脑里的预约信息，给她打印了一张临时通行证，贴在胸前：“王经理在三楼308面试室，您可以乘那边的电梯上去，出电梯左转第三个门就是。”
电梯上升时，陈柚看着镜面里的自己——头发扎成低马尾，碎发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脸上只涂了浅粉色的唇膏，看起来干净又无害。她在心里默念着准备好的应答词，手指却在口袋里悄悄攥紧——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308面试室是玻璃隔断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深棕色的办公桌，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女人正坐在桌后看文件。她大概三十五岁左右，戴着细框眼镜，嘴角挂着温和的笑，胸前的工牌上印着“王曼”两个字。看到陈柚进来，她起身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声音柔得像棉花：“陈柚是吧？路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谢谢您王经理。”陈柚坐下时，特意把椅子往里推了推，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王曼拿起她的简历，手指捏着纸页的边缘，慢慢翻看。当她的目光落在“2023年9月-2024年3月，担任校园心理咨询室志愿者，负责学生心理档案整理及心理健康宣传稿撰写”这一行时，翻业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只是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了一下：“你在心理咨询室做志愿者的时候，主要整理哪些类型的档案？会接触到学生的情绪波动数据吗？”
来了。陈柚心里一紧，脸上却依旧笑着：“主要整理学业压力和人际关系相关的档案，会记录学生的情绪状态，比如焦虑、抑郁的程度，还会帮老师写一些情绪调节的宣传稿，比如‘如何缓解考试焦虑’之类的。我觉得那段经历让我对情绪数据很敏感，应该能帮到公关部的工作。”
阳光的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王曼点点头，把简历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我们观心科技正好在做情绪健康相关的产品，需要懂情绪数据的公关人员，你的经历很契合。这样吧，我带你参观一下公司，让你熟悉熟悉环境，要是没问题，下周一就能来实习。”
陈柚强压着心里的窃喜，装作惊喜的样子：“真的吗？太谢谢您了王经理！我一定好好干！”
跟着王曼走出面试室，走廊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墙壁上贴着观心科技的标语——“用科技守护每一份情绪健康”，红色的字体印在白色的墙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王曼一边走，一边介绍：“这边是行政部，那边是市场部，我们的核心部门在二楼，是产品研发区。”
走到二楼楼梯口，王曼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把手上印着“研发区，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的字样。推开的瞬间，机器的嗡鸣声扑面而来，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陈柚探头往里看，一排排银色的生产线整齐地排列着，穿着蓝色无菌服的工人戴着口罩和手套，在操作台前忙碌。透明的管道里，银蓝色的液体缓缓流动，像被冻住的闪电，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正是林夏描述过的情绪药剂！
陈柚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她假装整理耳边的碎发，左手悄悄掏出手机，屏幕朝下，用身体挡住王曼的视线，快速按下了拍照键。“咔嚓”的快门声被机器的嗡鸣声盖住，她连拍了三张，分别对着生产线、管道里的药剂和操作台上的试管，然后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这边的产品主要是情绪调节设备，能帮助用户缓解压力。”王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柚赶紧收回目光，笑着点头：“好先进啊，能做出这么厉害的产品，我真的很想加入。”
“我们去三楼看看公关部吧，以后你就在这边办公。”王曼转身往走廊尽头走，陈柚赶紧跟上，心里还在庆幸刚才的动作没被发现。可刚走到走廊转角，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安保部”房间走出来，两人撞了个正着。
陈柚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口袋里的手机差点掉出来，她赶紧用手按住。抬头的瞬间，她的呼吸突然停了——是陆则！他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胳膊上还没完全消退的针孔疤痕，皮肤在冷光下泛着苍白。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温度，首首地盯着陈柚的口袋，准确地说，是盯着她口袋里凸起的手机形状。
王曼赶紧上前打圆场，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恭敬：“陆先生，这是我们新来的实习公关，陈柚，今天来面试的。”
陆则没有理王曼，目光依旧锁在陈柚脸上，声音低沉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是林夏的朋友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陈柚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心脏瞬间骤停，手心的汗把手机壳都浸湿了，连呼吸都忘了——他怎么知道自己认识林夏？难道王曼己经告诉了他？还是他早就认出了自己？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打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杀意，反而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像乌云后的月亮，隐约透着一点光。
就在陈柚以为自己要被抓起来，甚至可能被扔进情绪熔炉时，陆则突然往前凑了一步，身体挡住了王曼的视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别拍生产线，没用，那些只是半成品。三楼档案室的第三个柜子里，有‘临州海边疗养院的安保地图’，找机会去看看。”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不远处的王曼，声音压得更低，“王曼是猎心者，专门帮观心科技找感知者，别跟她走太近。”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就往走廊另一头走。黑色的作战服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很快消失在“安保部”的门后，只留下陈柚和王曼站在原地。王曼皱着眉，疑惑地看着陆则的背影：“陆先生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平时不怎么跟人说话的……陈柚，你别在意，他是负责安保的，性子比较冷。”
陈柚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耳朵里嗡嗡作响，陆则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反复播放——“别拍生产线”“三楼档案室有安保地图”“王曼是猎心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陆则——他不是完全忠于观心科技的爪牙，他或许也是被控制的人，刚才的提醒，是他在暗中反抗的信号。
“陈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王曼伸手想碰她的额头，陈柚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心脏还在狂跳。
“我……我有点晕车，刚才又撞了一下，头有点晕。”陈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手机，“王经理，要不我先回去吧？下周一我再过来报到，今天想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争取尽快上手工作。”
王曼盯着她看了几秒，眼镜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周一早上九点过来，记得带身份证复印件和学历证明。”
“好的，谢谢王经理！”陈柚说完，转身就往电梯口跑，脚步都有些发飘。走进电梯，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才敢掏出手机——屏幕上的三张照片还在，银蓝色的情绪药剂在屏幕上泛着冷光，透着一股“冰冷的恐惧”，像在提醒她刚才离危险有多近。
电梯到达一楼，陈柚几乎是逃着跑出了观心科技大楼。站在广场上，秋日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才稍微冷静了一点。手心的汗把手机都泡得发烫，她点开微信，飞快地给林夏发消息：“我拿到生产线照片了，还有个大发现——陆则帮了我，他说三楼档案室有疗养院的安保地图！”
发完消息，陈柚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往废弃幼儿园的方向跑。阳光穿过薄雾，洒在她的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的激动压过了刚才的恐惧——他们不仅有了情绪药剂的证据，还知道了疗养院的安保布局，更重要的是，他们可能多了一个隐藏在观心科技内部的盟友。
跑过街角的槐树时，陈柚回头看了一眼观心科技的大楼，心里默默想：观心科技，这次我们不会再被动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WVC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