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踩着高跟鞋走进包厢时，空气里的香水味突然变得浓稠起来——前调是苏曼琪身上Tom Ford的乌木沉香，中调混着赵雅莉那件月白汉服熏的冷梅香，尾调是江若彤手里紫砂壶飘出的龙井清香，三种味道在雕花穹顶下缠成一团，像极了她们此刻的关系：看着和谐，实则各有各的棱角。
"晚晚可算来了！"江若彤立刻放下茶壶起身，藕荷色棉麻长裙随着动作扬起弧度，裙摆上绣的银线竹叶在光线下闪着细光，"就等你开席呢，今天的头牌'雨前龙井'，特意让师傅给你留了最嫩的一芽二叶。"她亲热地挽住林晚的胳膊，手指不经意划过林晚旗袍领口的缠枝莲纹，"这旗袍绝了啊，是苏州李师傅的手艺吧？上次我想订同款，他说要等半年——你这人脉可以啊。"
林晚笑了笑，任由她拉到主位旁边的空位坐下："运气好，正好赶上师傅有空档。"心里却门儿清——江若彤哪是夸旗袍，分明是在试探她的人脉网。这圈子就是这样，夸你衣品=查你背景，问你行程=探你资源，连喝杯茶都得带着八百度的显微镜。
红木长桌上己经摆开了阵仗：汝窑天青釉茶具一套，茶宠是个翡翠雕的三足金蟾，旁边码着九宫格茶点——龙井酥、蟹粉小笼、玫瑰定胜糕，连盛点心的碟子都是霁蓝釉描金的。窗外是"云栖"会所的私藏园林，太湖石假山配着人工瀑布，锦鲤在荷叶间游弋，远处传来古琴版《广陵散》，衬得这包厢像个与世隔绝的金丝笼。
"都别愣着了，喝茶喝茶。"江若彤提起紫砂壶，壶嘴悬在茶杯上空三厘米，碧绿的茶汤呈抛物线注入杯中，刚好七分满，"我提议，咱们先干一杯——不为别的，就为咱们星光姐妹团，以后在巴黎时装周、纽约秀场，都能活成别人仰望的星光！"她说着举起自己的汝窑杯，杯沿沾着一片茶叶，眼神扫过全场，像在清点自己的棋子。
"干杯！"十二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曼琪的Ruby Woo口红在杯沿印下唇印，她故意把胳膊肘往外拐了拐，让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星空表在光线下转了个圈："说得好！不过要我说，光有星光还不够，得有实打实的资源——就像我手上这个'丝路'系列的推广方案，己经拿到顾总的初步认可，到时候保证让星耀的名字在巴黎时装周屠版。"
这话像根针，精准扎在赵雅莉心上。赵雅莉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月白汉服的袖口滑下来，露出腕上那串沉香木手串——上周她还跟林晚抱怨这手串是找代购买的，结果被坑了，现在却装得像个行家："推广是重要，但设计才是根本。我最近在研究敦煌壁画的矿物颜料，准备用在配饰设计上，保证比那些工业染料高级一百倍。"她说话时眼睛瞟着林晚，那眼神跟淬了冰似的——谁不知道"丝路"系列的敦煌元素是林晚先提出来的。
林晚没接话，夹起一块龙井酥放进嘴里。酥皮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茶香，甜度刚好——倒是比这群人的话好听多了。她假装看窗外的锦鲤，余光却把全场扫了个遍：坐在对面的沈雨薇正用银签子戳着蟹粉小笼，眼珠子却在苏曼琪和赵雅莉之间来回转，像在评估哪只股票更值得押注；左手边的市场部副经理周莉（苏曼琪的跟班）正低头刷手机，屏幕反光里是"星语"的界面，手指在某个帖子下飞快打字，不用想也知道在发什么；连平时最没存在感的行政部总监李姐，都悄悄把茶杯往江若彤那边挪了挪，像是在站队。
"哎对了晚晚，"苏曼琪突然把话题抛过来，金箔美甲在茶杯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听说你那个'丝路'系列要做环保副线？用可降解面料？不是我说你，这年头谁买奢侈品看环保啊，客户要的是稀缺性、是身份象征——你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别到时候卖不动，连累我们市场部背锅。"
林晚放下茶杯，餐巾擦了擦嘴角："苏总监放心，环保面料是集团战略方向，顾总在晨会上特意强调过。再说，稀缺性不一定非得靠皮草钻石，敦煌藻井纹样的提花工艺，我们找了非遗传承人合作，全国就三位师傅会做，这算不算稀缺？"她语气平淡，却把"顾总""集团战略"两个词咬得特别清楚——对付苏曼琪这种人，就得拿更高层压她。
苏曼琪的脸瞬间僵了一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像是在压火。周莉赶紧打圆场："晚姐说得对，环保现在是大趋势，我们市场部肯定全力配合！"说完还朝苏曼琪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硬碰硬，来日方长"。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只有古琴声和瀑布声在响。江若彤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下周末有个国际设计师品牌晚宴，你们都收到邀请函了吧？听说顾总和傅氏集团的傅总都会去，到时候可得好好表现——"
"傅总？傅斯年？"沈雨薇突然抬起头，手里的银签子"当啷"一声掉在碟子里，"他怎么会去？我上周看财经新闻，说傅氏最近在跟星耀抢东南亚的化妆品代理权，这时候凑一块儿，怕不是鸿门宴？"她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沈雨薇是投资部总监，消息向来比谁都灵通，她嘴里的"抢代理权"，十有八九是板上钉钉的事。
苏曼琪眼睛一亮，身体往前倾了倾："抢代理权？那咱们星耀胜算大吗？要是成了，市场部今年的KPI就能超额完成了。"
"这得看高层怎么定战略了。"沈雨薇慢悠悠地捡起银签子，又戳起一个小笼包，"不过说起来——"她突然顿了顿，眼神像雷达似的扫过全场，"我昨天去给张副总送报表，听见他跟人力资源总监打电话，说集团最近在考虑高层人事调整，好像要提拔几个年轻总监进核心决策层..."
这话像颗炸弹，在包厢里炸开了锅。
刚才还在优雅品茶的李姐，手一抖，茶水溅到了米白色香奈儿套装上，她却浑然不觉，眼睛首勾勾盯着沈雨薇："人事调整？具体是哪些职位啊？设计总监的位置..."
"李姐急什么。"沈雨薇打断她，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这事儿还没定呢，我也就是随便听听。不过话说回来，能进核心决策层，以后不管是拿项目还是分资源，那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话音未落，苏曼琪己经端起茶壶给沈雨薇续上茶，语气热络得像是换了个人："雨薇姐消息就是灵通！快给我们透透，这次调整有没有市场部的名额？我最近那个'鎏金2.0'系列方案，顾总还挺看好的..."
赵雅莉则悄悄拿出手机，假装回消息，手指却在通讯录里翻找"人力资源总监"的名字，屏幕光照亮她眼底的焦虑——她在设计部熬了五年，好不容易才爬到副总监，要是这次调整没她的份，以后在林晚面前更抬不起头了。
林晚看着眼前这出戏，心里冷笑。什么星光姐妹团，说白了就是个利益联盟——平时一起喝下午茶、晒自拍，看起来亲如一家；一涉及升职、资源、权力，立刻露出獠牙，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这操作，真是越来越6了。
只有江若彤还算镇定，慢悠悠地转动着茶杯："人事调整是好事，说明集团看重我们年轻人。不过这种事急不来，该是你的跑不了。"话虽这么说，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却在光线下闪了闪——那戒指是上周刚换的，鸽子蛋大了一圈，谁知道是不是早就收到风声了。
包厢里的气氛彻底变了味。刚才的虚伪客套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野心和试探。有人假装淡定地喝茶，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有人假装看风景，眼角余光却在瞟着竞争对手的表情；还有人干脆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搬救兵。古琴声还在继续，却听着像是哀乐，衬得这满桌的山珍海味都变了味。
沈雨薇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轻轻搅动着茶杯里的茶叶，像是在欣赏自己布下的局："是啊，该是你的跑不了——就看谁有本事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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