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散场时，走廊里的香风几乎要凝固成实质。林晚抱着平板电脑走在后面，听见前面市场部的人低声议论："苏总监刚才那眼神，绝了，林副总监怕是要遭殃。"另一个声音嗤笑："设计部那帮人，天天活在自己的审美世界里，真以为画几张稿子就能卖钱？"
林晚捏紧了平板边缘，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刚拐进设计部走廊，助理小陈就迎上来，脸色发白："林姐，市场部刚发邮件，说下午两点要开'丝路'系列推广方案对接会，苏总监亲自带队。"
"知道了。"林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反手锁上。落地窗将陆家嘴的天际线框成一幅流动的画，可她眼里只有平板电脑上"丝路"系列的纹样——那些从敦煌壁画里提炼的卷草纹，在晨光下像活过来似的，缠绕着她昨晚熬红的眼。
下午两点的小型会议室，比晨会那间更私密，也更像个华丽的牢笼。墙面是意大利进口的丝绒硬包，深酒红色，吸走了所有声音。会议桌是整块巴西黑檀木，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碎光。桌上摆着银质托盘，里面是冰镇的Krug香槟和切好的车厘子，每一颗都大得像樱桃番茄，红得滴血。
林晚到的时候，苏曼琪己经坐在主位了。今天换了套香奈儿粗花呢套装，米白色底缀着金线，颈间没系丝巾，改戴了条梵克雅宝的西叶草项链，钻石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她正低头看文件，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随着翻页的动作晃悠，林晚数了数，至少三克拉。
"林副总监坐。"苏曼琪抬眼，笑得职业又疏离，"知道你忙，所以首奔主题。'丝路'系列的推广方案，市场部这边出了一版，你先过目。"她把一个烫金封面的文件夹推过来，指甲上的正红甲油在黑檀木桌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林晚翻开文件夹，瞳孔骤缩。方案首页是个流量男星的照片，顶着一头粉色头发，穿着"丝路"系列的飞天领长裙——裙摆被改短了十公分，露出一截大腿，原本飘逸的飘带被硬生生缝成了蝴蝶结，敦煌纹样P得像廉价的烫金贴纸。
"这是......"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
"市场部的核心思路。"苏曼琪靠回真皮座椅，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请陆景然代言，他现在的粉丝购买力你懂的，微博转评赞分分钟破百万。把文化元素简化，突出视觉冲击，主打'国潮辣妹风'，保证一上线就断货。"
"断货？"林晚合上文件夹，指尖都在抖，"苏总监，'丝路'系列的核心是敦煌文化的当代转译，是那种穿越千年的生命力，不是让流量明星穿成夜店风！那些纹样是我带着团队研究了三个月壁画才提炼出来的，你这样改，和天桥上十块钱三件的T恤有什么区别？"
"区别？区别就是我的方案能赚钱，你的不行。"苏曼琪嗤笑一声，从助理手里接过平板，点开一份数据报表，"去年设计部推的'青瓷'系列，记得吧？当时你们也说要文化共鸣，结果呢？库存积压了八百万，最后打三折清仓。林副总监，理想不能当饭吃，市场数据才是硬道理。"
"那是推广策略的问题，不是设计本身！"林晚往前倾身，语气急切，"这次我做了调研，25-35岁的高收入女性，62%更愿意为有文化内涵的设计买单。我们可以发起#寻找现代飞天#活动，请不同职业的女性——比如女科学家、女建筑师、女医生——来演绎，用她们的故事带出服装的生命力，这比流量明星有说服力得多！"
"女科学家？女医生？"苏曼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们有粉丝吗？能上热搜吗？林晚，你是不是忘了星耀的定位？我们是奢侈品，残局与盛宴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残局与盛宴最新章节随便看！不是公益组织。客户要的是身份象征，不是文化教育。"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像说悄悄话似的，"还是说，你坚持要这些老掉牙的纹样，是因为你妈？"
林晚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母亲的事是她的逆鳞，苏曼琪竟然敢提。她死死盯着苏曼琪，后者脸上还挂着那副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
"苏总监，讨论工作就说工作，扯我母亲干什么？"林晚的声音冷得像冰。
"哟，急了？"苏曼琪耸耸肩，摊开手，"我就是随口一提。毕竟你妈当年也是搞设计的，最后不也......"她故意没说完，拿起香槟抿了一口，气泡在玻璃杯壁上滋滋作响，"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推广方案按市场部的来，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修改后的设计稿，突出陆景然的带货点，文化元素能删就删。"
"我不同意！"林晚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这是我的设计，我有权......"
"你有权？"苏曼琪也站起来，个子比林晚矮，气势却压人一头，"林晚，搞清楚状况。在星耀，设计部是为市场部服务的，不是让你搞艺术创作的。'丝路'系列要是砸了，你觉得董事会会怪市场部数据没做好，还是怪设计部不切实际？"她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别忘了，你能坐到副总监的位置，靠的是谁的推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林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透不过气。她知道苏曼琪指的是设计总监，当年是设计总监力排众议把她从助理提拔上来的。可现在，这份提拔成了苏曼琪要挟她的筹码。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设计部的助理探头进来："林姐，苏总监，楼下法务部催......"
"知道了。"苏曼琪打断她，拿起自己的爱马仕铂金包，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瞥了眼林晚，"明天早上九点，我要在办公桌上看到新稿子。别让我失望，妹妹。"
"妹妹"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像一根针，轻轻扎进林晚的心里。
会议室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水晶吊灯的光落在黑檀木桌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她缓缓坐下，翻开文件夹，陆景然那张粉色头发的照片刺得她眼睛疼。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陈发来的消息："林姐，周年庆酒会的礼服准备好了，晚上七点在顶层宴会厅，记得准时到哦。"
酒会。林晚想起下一章的安排，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设计稿、数据报表、调研问卷......散落的纸张被她一一叠好，放进公文包。忽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柔滑的触感。
她低头，看见桌角放着一条丝巾。
是爱马仕的"喜马拉雅"系列，米白色底，缀着浅棕色的渐变纹路，边缘镶嵌着细小的水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林晚认得这条丝巾，全球限量五十条，早上在晨会上，苏曼琪就系在颈间，后来开会时摘下来放在桌上，走的时候忘了拿。
林晚拿起丝巾，丝滑的面料从指尖流过，水钻硌得她指腹微微发麻。她想起苏曼琪刚才的眼神，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忽然笑了笑——忘了拿丝巾？以苏曼琪的谨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还是说，这是故意留下的？
林晚把丝巾叠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这条丝巾，或许会成为明天谈判的筹码。她站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廊里的香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谋气息。
晚上七点，顶层宴会厅。她得去看看，这场酒会，到底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http://www.220book.com/book/WVI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