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旋转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楼下的车水马龙隔绝成另一个世界。林晚站在星耀国际顶层宴会厅的入口处，指尖无意识地着藏在晚宴包侧袋里的丝巾——爱马仕"喜马拉雅"的冰凉触感透过丝绒包袋传来，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和田玉，带着苏曼琪下午那副胜券在握的笑，硌得她掌心发紧。
宴会厅比下午的会议室更像一座流光溢彩的玻璃宫殿。八十平米的巨型水晶吊灯从二十米高的穹顶垂落，一万两千颗施华洛世奇水晶折射着暖金色的光，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谁把银河揉碎了撒在波斯手工地毯上。墙壁是整片的落地玻璃，能俯瞰整座城市的霓虹，玻璃外沿缠绕着香槟色的LED灯带，勾勒出建筑的流线型轮廓，远看像悬浮在空中的金色方舟。
衣香鬓影在光影里流动。穿高定礼服的女人们踩着十厘米的细跟，裙摆扫过地毯时带起香风，迪奥真我、香奈儿五号、祖玛珑英国梨与小苍兰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像一场无声的香水战争。男人们大多穿着意大利手工西装，袖口露出百达翡丽或江诗丹顿的表链，举杯时无名指上的钻戒与腕表在水晶灯下碰撞出细碎的光。
林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是她自己设计的月白色真丝长裙，领口绣着几缕淡金色的敦煌飞天飘带，没有钻饰，没有夸张的廓形，在满场的珠光宝气里像一汪安静的春水。她捏了捏晚宴包的搭扣，包里除了手机和口红，还有下午苏曼琪那份被她改得面目全非的"丝路"方案。
"哟，这不是设计部的林副总监吗？"一个甜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林晚转头，看见市场部的副经理周莉端着香槟走来，身上那件Valentino的粉色羽毛裙随着动作簌簌作响，"一个人站这儿喝西北风呢？还是在等哪个大老板来搭讪啊？"
林晚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周莉是苏曼琪的头号跟班，下午会议室里她就坐在苏曼琪旁边，全程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自己的设计稿，活像在看菜市场的烂菜叶。
"林副总监这身裙子挺别致啊。"周莉的目光扫过林晚的领口，嗤笑一声，"就是太素了点，不像来参加周年庆，倒像来参加葬礼。这年头啊，光有才华没用，还得懂点人情世故，你说对吧？"她说着往林晚身后瞥了眼，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苏总监！您来了！"
林晚转身，看见苏曼琪正挽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劳力士的绿水鬼。苏曼琪今天换了条酒红色的丝绒长裙，裙摆开叉到大腿根，走动时露出穿着黑色渔网袜的腿，脖子上那条"喜马拉雅"丝巾不见了——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自己包里那条，忽然明白苏曼琪根本不是忘了拿，是故意留在会议室的。
"周莉，别欺负新人。"苏曼琪拍了拍周莉的胳膊，语气亲昵，眼神却没看她，径首落在林晚身上，"林副总监这身是自己设计的？挺有想法，就是太......朴素了。"她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顾总，您看林副总监这设计，是不是很有潜力？"
被称为"顾总"的男人看向林晚，目光在她领口的飞天飘带上停留了两秒。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残局与盛宴》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林晚认出他是集团副总裁顾明远，也是顾承泽的父亲。她下意识地挺首脊背，却听见苏曼琪在旁边轻笑："不过顾总，设计部的人嘛，总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懂市场。下午我跟林副总监提了'丝路'系列的推广方案，她还坚持要用什么女科学家、女医生当代言人，您说逗不逗？"
顾明远皱了皱眉，没说话，转身和旁边的董事打招呼去了。苏曼琪得意地冲林晚挑了挑眉，挽着周莉走向香槟塔，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原地，像被钉在水晶灯下的靶子。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转身走向取餐区。餐台是用整块大理石打造的，上面摆满了银质餐具和精致的餐点——鱼子酱配金箔面包、松露烩饭、波士顿龙虾尾、鹅肝酱配无花果......每一道都像艺术品。林晚拿了个小盘子，夹了块鹅肝，刚想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若彤，你这条裙子是Elie Saab高定吧？全球限量三件，我上个月在巴黎时装周都没抢到！"一个穿着亮片裙的女人正拉着另一个穿白色套装的女人说话，亮片裙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被称为"若彤"的女人笑了笑，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优雅："是朋友帮忙订的，其实也就那样。倒是你这条Gucci，多适合你，把你的小蛮腰衬得......"她的话没说完，因为林晚转身时没站稳，手里的红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暗红色的酒液溅了她一身——尤其是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色套装，瞬间晕开一朵丑陋的红玫瑰。
整个取餐区都安静了。林晚僵在原地，看着酒液顺着江若彤的套装下摆滴在地毯上，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她这才认出，穿白色套装的是公关部总监江若彤，星耀出了名的"公关女王"，据说没有她压不住的负面新闻，没有她搞不定的媒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晚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纸巾，却摸到了那个丝绒盒子——里面是苏曼琪的"喜马拉雅"丝巾。她脑子一热，拿出丝巾就往江若彤身上擦，"我帮你擦擦......"
"别动。"江若彤按住她的手，声音依旧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冰，"林副总监，对吧？设计部的新人。"她接过侍者递来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套装上的酒渍，"下次走路看着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林晚的脸涨得通红，正想道歉，周围忽然围过来一群人。穿亮片裙的市场部副总监、戴钻石发箍的人力资源总监、拿着香槟杯的财务部总监......她们都穿着最新款的礼服，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七嘴八舌地开口：
"怎么回事啊若彤？"
"这是谁啊？这么不小心？"
"白色套装配红酒，这组合挺别致啊......"
林晚数了数，加上自己和江若彤，正好十二个人。她们站在取餐区的灯光下，像十二颗被精心打磨过的钻石，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藏着看不见的棱角和锋芒。林晚忽然想起下午苏曼琪的话，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句"好设计要像敦煌壁画一样，经得起时光磨洗"，心脏猛地一沉——她好像闯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这里没有敦煌壁画的生命力，只有冰冷的算计和无声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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