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一日的汴京西大街，晨雾还没散尽，醉仙楼门口的红灯笼就己被伙计点亮，映着门楣上烫金的 “醉仙楼” 三个字，格外醒目。林晚提着两个沉甸甸的木匣，站在酒楼台阶下，指尖不自觉地着匣沿 —— 里面装着两百套中秋绣品礼盒，是她和刘婆婆三人熬了七个通宵赶制的，每一套的玉兔团扇都用细竹骨镶了边，桂花香囊里装的是刚从城南桂花园采的金桂，连系带都选了不易褪色的青丝线。
“瑾姑娘，您可算来了！” 守在门口的伙计阿福一眼就认出她，连忙上前接过木匣，“沈掌柜一早就在二楼雅间等着呢，说您的礼盒要是到了，首接带您上去。”
林晚跟着阿福上楼，二楼的雅间比一楼安静，隔着屏风能听到邻座客人谈论中秋赏月的趣事，偶尔还夹杂着碰杯声。阿福推开 “听松” 雅间的门，沈舟正坐在窗边的桌前，手里拿着一本账册，旁边放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蒸汽袅袅。
“沈掌柜。” 林晚欠身行礼。
沈舟放下账册，目光落在阿福手里的木匣上，笑着起身：“快打开让我瞧瞧。”
林晚打开木匣，第一套 “玉兔捣药” 团扇便露了出来 —— 淡青色的绢面上，玉兔蹲在月桂树下，前爪举着药杵，眼瞳用黑色的细绒线绣成，透着灵气；旁边的桂花香囊是浅杏色的，袋口缝着一圈银线，轻轻一捏，就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
沈舟拿起团扇，指尖捻着绢面边缘的针脚，赞叹道：“这针脚比我去年在苏州见过的绣品还细。你看这玉兔的耳朵，用了渐变的丝线，竟真有毛茸茸的感觉。” 他又拿起香囊闻了闻，“这桂花也是新鲜的，不是陈货。”
“晚辈特意让伙计去城南桂花园采的，凌晨采的桂花最香，能保半个月不散味。” 林晚解释道。
沈舟点点头，当即让人把礼盒搬到一楼大堂：“阿福，把靠门口的展台清出来，标上‘醉仙楼中秋特供’，再让人去巷口喊个说书先生，就说今日买礼盒的客人，能免费听一段《嫦娥奔月》。”
阿福应着去了，没半个时辰，大堂里就热闹起来。第一个被吸引过来的是绸缎庄的张掌柜，他刚陪客人喝完酒，看到展台上的礼盒，拿起香囊闻了闻，笑道：“这桂花香得正，我家夫人最爱这个，给我来两套，正好中秋给她和女儿当礼物。”
有了第一个客人，后面的人也跟着围过来。穿锦袍的商户买去送合作伙伴，穿襦裙的妇人买给娘家姐妹，连带着酒楼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 不少客人为了买礼盒，特意留下点了几道菜。林晚站在展台旁，时不时给客人介绍礼盒的绣法，没到午时，就卖出去了五十多套。
“没想到绣品还能这么卖。” 沈舟端着杯茶走过来，眼里满是赞赏，“你这脑子，比我认识的不少商户都灵光。”
林晚刚要道谢，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 王嬷嬷正站在酒楼门口，穿着一身新做的灰布袄子，手里挎着个菜篮，看似在看门口的灯笼，目光却时不时往展台这边瞟，眼神里藏着阴狠。林晚心里一紧，刚想提醒沈舟，王嬷嬷却转身快步走了，像怕被她认出来似的。
“怎么了？” 沈舟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
“没什么。” 林晚压下心里的不安，“只是看到个熟人。” 她知道王嬷嬷肯定没安好心，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动手 —— 下午未时，麻烦就来了。
第一个回来退货的是个穿青布衫的书生，手里捏着个打开的香囊，脸色有些难看：“掌柜的，你这香囊里的桂花怎么是臭的？我刚买回去给母亲，她打开一闻，差点呕出来。”
紧接着，又有三个客人拿着礼盒回来，都说香囊里的桂花发了霉。林晚心里一沉，连忙打开一个退回的香囊 —— 里面的桂花果然发黑，闻着有股酸腐味，根本不是她们装的新鲜桂花！
“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沈舟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刻让人去查，“阿福，去问问门口的伙计，午时到未时之间，有没有人碰过展台的礼盒。”
没过多久，阿福就带着个小伙计回来：“掌柜的，午时我去后厨送菜，看到两个穿短打的汉子在展台旁晃悠，其中一个还假装摔倒，碰掉了好几盒礼盒，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肯定是他们换了香囊里的桂花！”
“那两个汉子长什么样？” 林晚追问。
“一个左脸有疤，一个瘸着右腿，看着像是王氏娘家那边的人。” 小伙计回忆道。
王氏的人！林晚咬了咬牙 —— 王氏这是想毁了她的生意，连中秋都不让她好过。
“你别慌。” 沈舟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却很坚定，“咱们有办法证明清白。你现在就去把刘婆婆她们请来，再带些新鲜的桂花和丝线，咱们在大堂当场做香囊、绣团扇，让客人亲眼看看，咱们用的都是好材料。”
林晚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 透明化制作不仅能破了谣言，还能让客人看到她们的手艺，反而能吸引更多生意。她立刻让人去小院送信，又亲自去附近的布庄买了些素绢和丝线。
不到一个时辰，刘婆婆、赵娘和孙娘就提着绷子和桂花来了。西人在大堂中间摆开摊子，刘婆婆坐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素绢，飞快地描着玉兔的轮廓；赵娘则一边往香囊里装新鲜桂花，一边给围过来的客人看：“各位客官请看，咱们的桂花都是今早刚采的，您闻闻，这香味多正。”
客人凑过来一闻，果然是浓郁的桂花香，再看刘婆婆绣的玉兔，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顿时明白了是有人故意造谣。之前退货的书生不好意思地说：“是我错怪你们了，这礼盒我还是要，再给我多来一套，给我妹妹当礼物。”
还有不少客人被现场制作吸引，纷纷定制绣品 —— 张掌柜要给母亲绣一幅 “松鹤延年” 的挂屏，官眷李夫人要给女儿绣一套出嫁用的枕套，连酒楼的账房先生都要定制一个绣着 “招财进宝” 的账册封面。到了傍晚，两百套礼盒不仅卖光了，还接了六十多个定制单，定金就收了十五贯。
沈舟笑着把分成的钱递给林晚：“这是六十贯，比我预想的还多。往后咱们长期合作，我让人在大堂留个固定展台，你每月送些新绣品来，利润还是你七我三。”
林晚接过钱袋，心里满是感激：“多谢沈掌柜，若不是您帮忙，今天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不用谢我，是你的绣品经得起考验。” 沈舟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天晚了，我让阿福送你回去，汴京的夜路不安全。”
林晚刚想拒绝，却想起王嬷嬷白天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可她没料到，就算有阿福护送，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 走到小院附近的巷口时，阿福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说：“瑾姑娘，你看前面，好像有人在等着。”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两个穿短打的汉子，手里拿着棍子，正盯着她们这边 —— 显然，王氏还没打算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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