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码头的风裹着水汽，吹得张明远的锦袍下摆簌簌响。
他看着围上来的搬运工、织户，还有沈舟身后那几个醉仙楼的伙计，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方才截苏丝时的嚣张早没了踪影，只剩眼底的慌乱在打转。
“都让开！我是张记布庄的掌柜，你们敢拦我？”张明远还想撑着架子，手却悄悄往腰间摸去，那里藏着个火折子 —— 船上的货舱里，还锁着他和王氏勾结的账本，还有当年从尚衣局私吞的云锦残片，那些都是能送他去坐牢的罪证，绝不能落到开封府手里。
林晚早盯着他的小动作，立刻冲沈舟递了个眼色：“沈掌柜，拦住他的手！他要烧证据！”
沈舟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扣住张明远的手腕，指节用力一拧，火折子 “啪嗒” 掉在青石板上。
张明远痛得龇牙咧嘴，却还不死心，朝着身后两个手下喊：“蠢货！快去货舱！把东西烧了！”
那两个手下刚要往船上冲，就被两个搬运工拦住了。
其中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黝黑的脸上满是怒气：“姓张的，你还想毁证据？你欠我们码头工人三个月的工钱，今天要是不还，别想走！”
这汉子叫周强，是码头的搬运工头，去年帮张记运过丝线，张明远一首拖着工钱不给。
此刻他挡在船梯前，身后跟着七八个搬运工，个个手里握着扁担，眼神里满是不善，张明远平时欺压他们惯了，今天总算有机会讨个说法。
“周大哥，多谢你！”林晚连忙道，又朝着码头入口喊，“许阿婆，这边！”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妇人，手里攥着个布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苏州织户。这老妇人是许阿婆，去年被张明远逼着低价供货，儿子治病的钱都被压着不给，这次听说林晚在码头截住了张明远，特意从苏州赶过来作证。
“张记的！你还认得我吗？”许阿婆走到张明远面前，布包往地上一摔，里面掉出一沓泛黄的欠条，“去年你逼我签的供货契，说给一百二十文一匹，结果只给八十文！我儿子病了要抓药，你说再要账就砸我的织机，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张明远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你……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逼你了？是你自己愿意卖的！”
“我也有证据！”另一个苏州织户陶婶，也掏出个账本，“这是你让账房记的暗账，上面写着‘城东织户压价三成，扣工钱抵债’，你敢说这不是你的笔迹？”
账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和张明远平时签单的笔迹一模一样。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有被张记坑过的布商，有欠了工钱的伙计，都纷纷指着张明远骂，原本紧张的对峙，渐渐变成了众人的控诉，张明远被围在中间，像个过街老鼠，头垂得越来越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开封府的捕快到了。
为首的捕头穿着藏青公服，腰间挂着腰牌，是沈舟让人去请的庄捕头。
“庄捕头！”沈舟上前，指着张明远说，“此人涉嫌垄断丝线、欺压织户，还私藏尚衣局旧物，请您查他船上的货舱！”
庄捕头点头，挥手让捕快上船搜查。
张明远一听 “尚衣局旧物”，突然像疯了一样，挣脱沈舟的手就往船梯冲：“不许碰我的东西！那是我的！”
周强眼疾手快，丁泽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伸脚绊了他一下，张明远“扑通”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血。
他趴在地上，看着捕快从货舱里搬出一个红木箱子，突然崩溃大哭：“别打开！求求你们别打开！那是我跟王夫人……跟王夫人一起藏的！”
“王夫人？哪个王夫人？”庄捕头皱起眉。
“是苏家的王夫人！苏承业的正妻！”张明远哭着喊，“当年尚衣局的柳婉，就是她让我陷害的！柳婉发现我们私吞尚衣局的云锦，要去告发，王夫人就给她下了毒，还让我把云锦藏起来，对外说她是病逝的！”
这话像惊雷一样，炸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林晚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生母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王氏和张明远，就是害死生母的凶手！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害过柳婉？”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是王氏！
她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带着两个陪房匆匆赶来，看到趴在地上的张明远，气得浑身发抖，“张明远，你别血口喷人！我跟你只是生意往来，什么时候跟你合谋过？”
“你还敢不认！”张明远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王氏骂，“当年你给柳婉送的那盒桂花糕，是我帮你买的毒药！你说只要柳婉死了，苏家的家产就都是你的，还说会给我尚衣局的供货权，你敢说你忘了？”
王氏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陪房王嬷嬷连忙扶住她，却被庄捕头拦住：“王夫人，既然张掌柜说你涉案，还请跟我们回开封府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不！我不去！”王氏挣扎着，却被捕快按住。
她看着林晚，眼神里满是怨毒：“苏瑾！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查柳婉的死，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你这个小贱人！”
林晚冷冷地看着她：“我生母待你不薄，你却害了她，还想吞苏家的家产，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
这时，捕快从红木箱子里拿出一本账册和一块云锦残片，递给庄捕头：“大人，这账册上记着张明远和王氏私吞尚衣局物资的明细，还有柳婉当年的举报信草稿！”
庄捕头翻看了几页，对捕快说：“把张明远和王氏都带回去，严加审讯！”
看着王氏和张明远被押走，许阿婆擦了擦眼泪，拉着林晚的手说：“苏姑娘，总算为柳婉姑娘报仇了！当年柳婉姑娘还帮过我，说我织的丝线好，要推荐我去尚衣局，没想到……”
林晚心里一阵发酸，握着许阿婆的手说：“阿婆，生母的仇报了，往后你们织户再也不用被张明远欺压了，我会跟你们长期合作，保证你们的销路。”
周强也凑过来说：“苏姑娘，以后你要是有丝线要运，跟我说一声，我们码头的兄弟帮你运，保证安全，工钱还比别人低一成！”
林晚笑着道谢，心里暖暖的，这场风波，不仅查清了生母的死因，还得了这么多真心相助的朋友。
沈舟走到她身边，看着汴河上的船只，轻声说：“接下来，该处理苏家的事了。苏承业知道了王氏的所作所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林晚点头，目光望向苏家的方向，王氏倒了，苏家的家产之争还没结束，还有尚衣局那些没查清的旧账，往后的路，或许还有挑战，但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知道，身边有这么多支持她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一起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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