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的汴京，薄雾还没散尽，苏家大门外就停了三辆乌木马车，车帘上绣着暗金色的“尚衣局”三字，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林晚握着生母留下的绢帕，站在门廊下，陈忠和周强分别站在她两侧，周强是特意一早赶来的，说怕尚衣局的人“摆官威”，要帮她撑场子。
马车帘被掀开，率先走下来的是个穿着绯色公服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银鱼袋，面容严肃，正是尚衣局主事陶文渊。
他身后跟着两个属官，其中一个穿青色公服的男子，眉眼间带着几分阴鸷，看向林晚的眼神带着审视，陈忠在林晚耳边轻声说：“那是庄怀安，尚衣局的副主事，当年和我兄长陈锦同过事，后来兄长被陷害，他就升了副主事。”
林晚心里一凛——这个庄怀安，怕是和当年的云锦私吞案脱不了关系。
“可是苏瑾姑娘？” 陶文渊走上前，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本官奉尚衣局令，来查景祐年间云锦私吞案，听闻你持有柳婉姑娘的遗物，还有相关证据，烦请移步正厅细说。”
林晚点头，引着众人往里走。
正厅里，苏承业早己等候在侧，桌上摆着张明远的账册、云锦残片，还有柳姨娘的那两块绢帕。
陶文渊走到桌前，拿起账册翻看，眉头渐渐皱起：“这账册上虽有张明远与王氏的勾结记录，却未提及尚衣局的人，柳婉姑娘当年的举报信，可有实物？”
“当年柳姨娘的举报信，被王氏和张明远烧毁了，只留下这半张草稿。” 林晚递上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是柳姨娘的字迹，写着 “尚衣局有人私吞云锦，数量逾百匹，流向不明”，“不过，陈忠管家的兄长陈锦，当年也是尚衣局织工，因揭发此事被陷害，他留下了一本织机记录，或许能作证。”
陈忠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里面是一本线装小册子，纸页己经泛黄：“这是兄长当年偷偷交给老奴的，上面记着每日织出的云锦数量，还有领走丝线的人，您看这里，景祐三年六月，庄怀安副主事领走了五十匹云锦，却没有登记用途，和账册上张明远收到的云锦数量刚好对上。”
庄怀安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抢过小册子，翻了几页，强作镇定地说：“陶主事，这册子没有尚衣局的印鉴，不过是陈锦的私人文稿，不能作数！而且柳婉当年只是个绣工，哪有资格管尚衣局的事？说不定是她自己想私吞云锦，反咬一口！”
这话一出，厅外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庄怀安！你胡说！当年柳姑娘为了保护云锦，差点被你推下织机，我亲眼所见！”
众人循声看去，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子拄着拐杖走进来，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拿着一个磨损的木梭。
“许伯！”陈忠惊讶地喊出声，“您怎么来了？”
这老汉子是许伯，曾在尚衣局的织坊做过杂役，后来因年老返乡，最近才被林晚请去苏家作坊指导织工。
许伯走到陶文渊面前，躬身行礼：“老奴许福，景祐年间在尚衣局织坊当杂役，当年柳婉姑娘发现庄怀安私运云锦，要去告发，庄怀安在织坊里拦住她，争执间把她推到织机上，柳姑娘的胳膊被梭子划伤，流了很多血，老奴当时就在旁边收拾丝线，看得清清楚楚！”
“你……你血口喷人！”庄怀安的手开始发抖，眼神慌乱地看向门外，“陶主事，这老东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说的都是胡话！”
“是不是胡话，庄副主事心里清楚。”周强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今早我去码头送货，看到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给庄府送信，我觉得可疑，就截了下来，陶主事您看，这信是张明远在牢里写的，说要把庄副主事也供出来，让他赶紧想办法救自己。”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宋当首富陶文渊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果然是张明远的字迹，写着“当年私吞云锦，你分了三十匹，如今我被抓，你若不救我，我就把你供出去，大家一起完蛋”。陶文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向庄怀安：“庄副主事，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庄怀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陶主事！我错了！我不该私吞云锦！是……是当年的尚衣局令郎威逼我，说要是我不帮他私运云锦，就把我妻儿发配到边疆！我也是被逼的！”
“令郎？哪个令郎？”陶文渊追问。
“是前尚衣局令李嵩的儿子李奎！”庄怀安哭着说，“李奎说要把云锦卖到西域换钱，让我和张明远合作，王氏是李奎的远房表妹，所以她才帮忙遮掩……后来柳婉姑娘发现了，李奎就让王氏和张明远害了她，还把陈锦陷害入狱！”
这话像惊雷一样，炸得众人都愣住了，原来当年的幕后黑手，还有前尚衣局令的儿子！
林晚攥紧了拳头，生母的死，竟牵扯出这么多人！
陶文渊脸色铁青，立刻对身后的属官说：“快！去捉拿李奎！还有，把庄怀安押起来，带回尚衣局严加审讯！”
属官们应着上前，架起的庄怀安往外走。
庄怀安路过许伯身边时，许伯冷冷地看着他：“你当年为了自己的妻儿，害了柳姑娘和陈锦，现在你的妻儿知道你做的事，怕是也不会原谅你！”
庄怀安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许伯说的是实话，他昨晚回家时，妻子己经知道了他涉案的事，哭着说要和他和离，儿子也不肯认他，他这才急着找李奎想办法，却没想到被周强截了信。
送走尚衣局的人，许伯看着林晚，眼神里满是欣慰：“柳姑娘当年没白疼你，她总说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现在果然为她洗清了冤屈。”
“多谢许伯。”林晚躬身行礼，“要是没有您站出来作证，庄怀安也不会认罪。”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许伯笑着摆手，“当年柳姑娘帮我垫付过母亲的医药费，我一首记着这份恩情，现在能帮她，也算了了心愿。”
周强也笑着说：“瑾姑娘，这下好了，柳姑娘的冤屈洗清了，苏家作坊也不用怕尚衣局的人找事了！以后我帮你运苏丝，保证没人敢再截你的货！”
苏承业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有些红：“婉娘，你看到了吗？瑾儿为你洗清了冤屈，你可以安息了……”
林晚走到桌前，拿起生母的绢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绢帕上，莲花图案闪着柔和的光。
她知道，生母的冤屈虽然洗清了，但李奎还没抓到，当年的事还没彻底结束。
但她不再害怕了，身边有陈忠、周强、许伯这些真心相助的人，还有沈舟、许阿婆这些朋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能一起扛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沈舟骑着马赶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瑾姑娘！好消息！开封府刚才派人来说，李奎己经被抓住了，他还招认了当年私吞云锦的全部罪行，尚衣局决定为柳婉姑娘平反，还要表彰苏家作坊，说以后优先采购你们的苏丝！”
林晚接过信，看着上面的内容，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喜悦的泪，是为生母洗清冤屈的泪，也是为自己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的泪。
她抬头看向众人，笑着说：“我们的绣坊和作坊，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众人都笑着点头，厅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亮了苏家的庭院，也照亮了他们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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