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织坊的木梭声刚响了半个时辰,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晚正和陈忠核对新到的苏州苏丝数量,抬头就见布商吴掌柜脸色铁青地闯进来,手里攥着一匹水绿色丝线,布包上还沾着露水。
“瑾姑娘!你可得给我个说法!”吴掌柜把丝线往桌上一摔,声音里满是怒气,“上回我从你这订了十匹苏丝,昨天刚拿到货,今早给绣娘用,一拉就断,还掉毛!我跟城西的张绣娘合作了五年,这回因为这破丝,她首接把我的订单给推了,你说怎么办?”
林晚拿起那匹水绿色丝线,指尖一捻就觉出不对,苏家的苏丝细如发丝却韧,绕在指尖能感受到均匀的光泽,而这匹丝不仅粗糙,还掺了不少短绒,稍微用力扯,果然断成了两截。
她心里一沉,抬头看向吴掌柜:“吴掌柜,您这丝是从谁手里拿的?我们苏家织坊的货,都有‘瑾’字暗纹,您这匹丝上可没有。”
吴掌柜愣了愣,连忙拿起丝线翻看,果然没看到暗纹,脸色瞬间变了:“是……是一个穿灰布衫的伙计,说他是苏家织坊的,还拿着盖了‘苏记’印章的单子,我就信了,给了他三百贯现钱……”
“那不是我们的人!”陈忠急得上前一步,“我们织坊的伙计都穿青布短打,还带着刻有‘苏’字的腰牌,哪有穿灰布衫的?”
林晚心里立刻有了数 —— 这是有人冒充苏家织坊的名号,用劣质丝骗钱,还特意挑在吴掌柜这种老客户身上下手,就是想毁苏家的声誉。她安抚地拍了拍吴掌柜的肩:“吴掌柜,您别急,这钱我帮您追回来,您的损失,苏家织坊也会赔。但您得跟我说说,那个灰布衫伙计,有没有说过要把丝卖给谁?”
吴掌柜想了想,眉头皱起:“他说……说还要给城南的郑记布庄送丝,说郑老板订了五十匹,要赶在尚衣局采购前交货。”
“郑记布庄?”林晚眼神一凝,郑记的郑老板她有印象,上个月尚衣局宣布优先采购苏家苏丝后,郑老板曾来织坊想合作,被她以“只供固定商户”婉拒,没想到他竟用这种阴招。
“我跟您去郑记!”周强这时扛着两匹苏丝走进来,刚好听见这话,立刻把丝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这郑老板也太黑心了,冒充您的名号骗钱,还想坏您的生意,我去帮您讨说法!”
林晚点头,又让陈忠叫来织坊的年轻织工赵阿翠,赵阿翠十六岁进织坊,跟着许伯学了两年,对苏丝的手感、色泽比谁都敏感,连掺了一成劣质丝都能摸出来。
几人刚要出门,就见沈舟骑着马赶来,手里拿着一张布告:“瑾姑娘,你看,城门口贴了好多布告,说苏家织坊卖劣质丝,骗了十多家商户!”
林晚接过布告,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印着假的“苏记”印章,末尾还写着“郑记布庄有优质苏丝,价廉物美”,明摆着是郑老板栽赃陷害,还想趁机抢客户。
“这郑老板真是胆大包天!”沈舟气得拍了下马背,“我现在就去开封府找庄捕头,让他派人去郑记查!”
“不用急。”林晚拦住他,目光扫过织坊外,几个穿短打的汉子正盯着这边,见她看过去,立刻缩到巷口,“那些人是郑记的眼线,咱们要是首接去查,他肯定把劣质丝藏起来。得让他自己把假丝拿出来。”
她转身对赵阿翠说:“阿翠,你去郑记,就说你是城西绣坊的绣工,要订二十匹苏丝,特意要‘苏家同款’,看他给你拿什么丝。”
赵阿翠有些紧张,攥着衣角小声说:“瑾姑娘,我……我怕我说不好,被他看出来。”
“别怕,你就说你家绣娘只要苏家那种细韧的丝,要是他拿的丝不对,你就说要去别家,他肯定急着卖货,不会怀疑你。”林晚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又给了她十贯钱,“要是他拿假丝,你就把钱给他,记着他给你开的单子,回来跟我说。”
赵阿翠咬了咬牙,点头接过钱,理了理衣襟,朝着城南的郑记布庄走去。
周强不放心,悄悄跟在她身后,躲在巷口盯着。
不到一个时辰,赵阿翠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匹劣质丝和一张单子,脸色发白:“瑾姑娘,郑老板给我的就是这种丝,还说……还说这就是苏家织坊的货,只是最近赶工,丝粗了点,我付了钱,他还让我多介绍客户来。”
“好,有单子就好。”林晚接过单子,上面果然盖着假的“苏记”印章,和吴掌柜手里的单子一模一样。
她刚要说话,就见周强带着两个码头伙计跑进来:“瑾姑娘,郑记后院堆了好多劣质丝,还有十几个布商在跟他买,说要订去给尚衣局的绣娘用!”
林晚眼神一厉,对沈舟说:“沈掌柜,麻烦你去请庄捕头,就说郑记布庄冒充苏家织坊,用劣质丝欺骗商户,还栽赃陷害;吴掌柜,您跟其他被骗的商户说一声,让他们来郑记汇合,咱们当众揭穿他!”
众人立刻行动,沈舟骑马去开封府,吴掌柜去联系商户,林晚则带着陈忠、赵阿翠和周强,朝着郑记布庄走去。
到了郑记门口,果然看到十几个布商围在柜台前,郑老板穿着锦袍,正拿着一匹劣质丝吹嘘:“各位放心,这就是苏家织坊的苏丝,我托了关系才拿到货,尚衣局都订了,你们现在买,还能便宜两成!”
“郑老板,你这丝,确定是苏家织坊的?”林晚走上前,声音清冷。
郑老板看到林晚,脸色瞬间变了,却还强撑着笑:“苏姑娘?你怎么来了?我这丝……是从你织坊的伙计手里拿的,怎么不是你的货?”
“我的伙计?”林晚冷笑,让赵阿翠上前,“阿翠,你说说,刚才你在这买的丝,是什么样的?”
赵阿翠拿着手里的劣质丝,鼓起勇气说:“郑老板,你刚才给我的就是这种丝,说这是苏家的货,可苏家的丝一拉不断,还带着‘瑾’字暗纹,你这丝一扯就断,根本不是苏家的!”
郑老板还想狡辩,吴掌柜带着十几个被骗的商户走了进来,手里都拿着劣质丝:“郑老板,你骗我们说这是苏家的丝,收了我们的钱,现在苏姑娘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商户们纷纷附和,有的甚至上前要抢回钱。
郑老板急得满头大汗,想往后院跑,却被周强拦住:“郑老板,想跑?庄捕头马上就到,你还是老实等着吧!”
就在这时,庄捕头带着捕快赶来,看到柜台后的劣质丝和商户手里的单子,立刻下令:“把郑记的丝都查封,郑老板涉嫌冒充商户、欺骗钱财,带走!”
捕快上前,铐住郑老板。
郑老板挣扎着喊:“我不是故意的!是尚衣局的人跟我说,要是我能让苏家织坊名声坏了,就给我尚衣局的订单!我也是被逼的!”
“你胡说!尚衣局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话?”陶文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带着属官走进来,眼神严厉地看着郑老板,“尚衣局向来只认优质丝,你用劣质丝欺骗商户,还栽赃苏家,简首胆大包天!”
郑老板这才知道自己说了谎,在地,他原本以为能靠栽赃苏家抢生意,没想到不仅没成功,还把自己送进了牢里。
看着郑老板被押走,商户们都松了口气,纷纷向林晚道歉。
林晚笑着说:“各位不用道歉,是郑老板骗了大家。今天大家在我这订的丝,都按八折算,算是我赔给大家的损失。”
商户们连忙道谢,当场就有七八人订了苏丝。
赵阿翠站在一旁,看着林晚从容应对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敬佩,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只是个小织工,没什么用,今天才知道,自己也能帮上大忙。
离开郑记时,陶文渊对林晚说:“苏姑娘,尚衣局己经决定,下个月开始,所有绣品用丝都从你这采购,你可得保证丝的质量。”
“陶主事放心,苏家织坊的丝,每一匹都会经过阿翠他们这些织工的检查,绝不会有劣质丝。” 林晚笑着说,又看向赵阿翠,“以后阿翠就是织坊的质检,负责检查每一批丝的质量。”
赵阿翠惊讶地抬头,见林晚点头,立刻用力应道:“瑾姑娘,我一定好好干!”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苏家织坊的门楣上,“苏记” 的牌匾泛着暖光。
林晚看着身边的陈忠、周强、赵阿翠,心里满是踏实这些人,或许没有显赫的身份,却有着最真诚的心意,正是因为有他们,苏家织坊才能一步步走下去,她在汴京的日子,也越来越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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