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绣坊的苏丝刚摆上展台，就见老主顾吴掌柜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纸条，额角还沾着汗：“苏姑娘，不好了！今早巷口的茶摊、布庄都在传，说你们瑾绣坊要把苏丝价格涨三成，连定制绣品也要加价，我那几个准备订门帘的同乡，都犹豫着不肯下单了！”
林晚接过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瑾绣坊垄断苏丝，下月起涨价三成”，墨迹新鲜，显然是刚贴不久。
她指尖捏着纸条，心里立刻有了数，上回冒牌绣坊被拆穿，幕后之人没讨到好，这是换了法子搅局，专挑商户备货的旺季传谣言，想断她的客源。
“吴掌柜别急，先坐下来喝杯茶。” 林晚安抚道，转头对守摊的阿明说，“去把后院的郑阿婆请来，再拿两匹新到的苏丝，摆到前堂的案上。”
吴掌柜虽疑惑，却也知道林晚有主意，坐下喝了口茶，目光扫过展台，往日里挤满人的展台，今日果然冷清了不少，只有两三个客人在徘徊，还时不时对着苏丝摇头，显然是听了谣言。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灰布衫的老妇人提着竹篮走进来，头发梳得整齐，手里还攥着个银梭子，正是郑阿婆。
她是林晚上月从苏州请来的织工，做了西十多年苏丝质检，能凭手感辨出苏丝的纯度，连掺了半成棉线都能摸出来，是苏丝作坊的“活尺子”。
“瑾姑娘，叫老身来是有新丝要验？” 郑阿婆声音洪亮，走到案前，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匹苏丝，伸手摸了摸，指尖在丝线上轻轻捻了捻，“这丝是许阿婆那边织的吧？捻度够，光泽也足，是上等货。”
林晚点头，又对吴掌柜说：“吴掌柜，您看，这是我们刚从苏州运来的苏丝，成本和之前一样，而且我们和苏州织户签了长期供货契，价格早就定死了，怎么会突然涨价？”
吴掌柜凑近摸了摸苏丝，眉头却没松开：“可外面都在传，说你们跟尚衣局合作了，要优先供官用，所以要涨卖给我们商户的价格……”
“这都是瞎编的！”郑阿婆突然开口，她走到展台前，对着徘徊的客人扬声道，“老身在苏州织丝西十多年，瑾姑娘跟许阿婆、陶婶他们签的契，老身都看过，上面写得明明白白，给商户的苏丝价格一年不变！而且尚衣局要的是织锦用的粗丝，跟咱们商户用的绣丝不是一个品类，怎么会抢货？”
客人们听到这话，都围了过来。
一个穿青布衫的小商户犹豫着问：“郑阿婆，您说的是真的？我昨天还听西大街的赵记布庄说，瑾绣坊的苏丝下个月就要涨价，让我先在他们家订些粗丝备着……”
“赵记布庄？”林晚心里一动，赵记的掌柜赵德海，前阵子因为瑾绣坊的苏丝抢了他的生意，还来找过茬，说她“抢同行饭碗”，看来这次的谣言，十有八九是他传的。
正说着，周强扛着个布包走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立刻大声道：“瑾姑娘！我刚才在码头听赵记的伙计说，赵德海让他们去各个布庄传，说你们要涨价，还说你们的苏丝掺了棉线，让大家都去他那儿买丝！我还截了他们贴在码头的纸条，跟您这张一模一样！”
周强说着，从布包里掏出张纸条，果然和吴掌柜带来的一模一样，连墨迹的深浅都分毫不差。
这下，客人们都明白了，纷纷骂赵德海“缺德”“想垄断生意”。吴掌柜更是气得拍桌子：“好个赵德海！上回他卖的粗丝洗两次就掉色，我找他退，他还不肯，现在又来传谣言，真是太过分了！”
“不仅传谣言，他还在苏丝里掺假！”郑阿婆突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拿出一小缕丝，“昨天我去西大街买针线，看到赵记在卖‘苏丝’，就摸了摸，这丝看着亮，其实掺了三成棉线，一拉就断，要是用来绣活，不出半个月就得起球！”
林晚接过那缕丝，轻轻一拉，果然“啪”地断了，断面还带着棉絮的毛边。
她举着断丝对众人说：“大家看，这就是赵记卖的‘苏丝’，而我们的苏丝，就算拉到原长的两倍也不会断。”说着，她拿起案上的苏丝，轻轻一扯，丝线被拉得细长，松开后又立刻回弹，依旧光滑。
客人们看得真切，之前犹豫的商户纷纷下单，吴掌柜更是订了十匹苏丝，还说要带同乡来买。
林晚让阿明赶紧登记订单，又对周强说：“周大哥，麻烦你去赵记布庄附近盯着，看看赵德海还有没有别的小动作，要是他还敢传谣言，咱们就去开封府告他！”
周强拍着胸脯应下，扛着布包就往外走。
郑阿婆看着忙碌的展台，笑着对林晚说：“瑾姑娘，这赵德海就是眼红你的生意，才搞这些歪门邪道。老身在苏州见多了这种人，最后都没好下场，前年有个布商跟你一样，被同行传谣言，结果他请了织工当众验丝，还把同行的假丝送官，最后同行不仅赔了钱，布庄也倒闭了。”
林晚点头，心里己有了主意。
当天下午，她让阿明把赵记的假丝和瑾绣坊的真丝一起送到开封府，还请了几个被赵德海坑过的商户作证。
庄捕头一看证据确凿，立刻派人去赵记布庄传讯。
赵德海被带到开封府时，还想抵赖，说假丝是“苏州织户送错的”，可当许阿婆从苏州赶来，拿出赵德海上个月从她那里低价买了五十匹劣质丝的契书时，赵德海的脸瞬间白了。
“赵德海，你不仅传谣言诋毁瑾绣坊，还用劣质丝冒充苏丝卖给商户，按律要罚银五百贯，还要赔偿商户的损失！”庄捕头冷冷地说，“要是你再敢犯，就封了你的布庄！”
赵德海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他本想靠传谣言抢瑾绣坊的生意，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要赔钱，还落了个 “奸商” 的名声，以后再也没人敢买他的布了。
他看着许阿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当初没贪那点便宜，没想着害瑾绣坊，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消息传回瑾绣坊，郑阿婆和伙计们都拍手称快。
林晚看着案上堆积的订单，心里松了口气，经此一事，瑾绣坊的名声不仅没受影响，反而更响了，连城外的布商都特意赶来订苏丝。
就在这时，陈忠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脸上满是喜色：“瑾姑娘！尚衣局的陶主事来信了，说下个月要给宫里绣一批云锦，让咱们作坊供应五十匹上等苏丝，还给了比市价高两成的价钱！”
林晚接过信，看着上面的字迹，心里一阵温暖。
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照在庭院的石榴树上，红彤彤的果子挂满枝头，像一个个小灯笼。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瑾绣坊和苏家作坊，会在她的手里，变得越来越好，有郑阿婆这样的巧手织工，有周强这样的仗义帮手，还有许阿婆、吴掌柜这些信任她的朋友，再大的困难，她都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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