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织机作坊的院子里，新架起的三架织机正“咔嗒咔嗒”响着，韩婶坐在最外侧的织机前，手里的梭子穿梭得飞快，她是林晚前阵子从苏州请来的老织工，做了西十年苏丝织活，指尖磨出的厚茧比寻常织工厚一倍，辨丝的本事在苏州织户里是出了名的。
“韩婶，歇会儿喝口茶吧？”陈忠端着粗瓷碗走过来，碗里飘着几片茶叶，“尚衣局的吴主事晌午就到，咱们的苏丝都挑好了，肯定能过验。”
韩婶停下梭子，接过茶碗抿了一口，目光扫过院角堆着的苏丝，每匹丝都用蓝布裹着，上面系着红绳，是她亲手挑选的，丝质细得能透光，色牢度也经得住煮洗。
可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今早来作坊时，看到巷口有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鬼鬼祟祟地盯着库房，背影看着像张记以前的账房陆松。
“陈管家，库房的门锁换了吗？”韩婶放下茶碗，声音压得低了些，“我总觉得有人想打咱们苏丝的主意，毕竟这是要给尚衣局的货，要是出了岔子，可不是小事。”
陈忠心里一紧，连忙点头：“换了，周强昨天特意从码头带了把铜锁来，钥匙只有我和瑾姑娘有。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今早去买丝线时，也看到陆松在巷口晃悠，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
话还没说完，院外传来一阵车马声，是尚衣局的人到了。
林晚和苏承业迎出门，只见吴主事穿着绯色公服，身后跟着两个属官，还有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个木盒，是尚衣局的验丝官。
“苏姑娘，今日来是为验收贵坊的苏丝，若是合格，尚衣局便与贵坊签三年的供货契。” 吴主事语气温和，目光却带着审视，“听说前几日有商户污蔑贵坊苏丝掺假，不知今日能否让我们亲眼看看苏丝的品质？”
林晚点头，引着众人往库房走：“吴主事放心，我们的苏丝都是苏州织户亲手织的，每匹都经过三次筛选，您可以随意抽查。”
库房的铜锁打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飘了出来，那是苏丝特有的味道。
验丝官走上前，随手拿起一匹水绿色的苏丝，放在阳光下看了看，又用指尖捻了捻，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这丝……怎么看着有些粗糙？而且颜色也比之前送来的样丝暗了些。”
林晚心里一沉，快步上前拿起那匹苏丝，指尖触到的瞬间，她就察觉出不对：这丝的手感偏硬，泛着假滑的光泽，根本不是她选的苏州苏丝！韩婶也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肯定地说：“吴主事，这不是咱们的苏丝！咱们的苏丝是草木染，水绿色里带点金芒，这匹丝颜色发灰，还掺了麻线，是假的！”
吴主事脸色一变，看向身后的属官：“怎么回事？库房的苏丝怎么会被掉包？”
“是陆松！”陈忠突然想起今早的事，急声道，“今早我看到张记的旧账房陆松在巷口晃悠，肯定是他趁咱们不注意，换了库房的苏丝！”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周强的喊声：“瑾姑娘！我抓住陆松了！他正往城外跑，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真苏丝！”
众人循声看去，周强扛着个矮胖的男子走进来，那男子穿着灰布短打，正是陆松，他手里的布包被扯破，几缕水绿色的苏丝露了出来，和库房里假苏丝的颜色一模一样。
“陆松！你为什么要换咱们的苏丝？”林晚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陆松被周强按在地上，喘着粗气，却还嘴硬：“我……我没有！这苏丝是我自己买的，跟你们没关系！”
“你胡说！”韩婶走上前，指着陆松的手，“你手上有染坊的靛蓝渍，咱们的苏丝用的是草木染，染坊里根本不会有这种渍！而且你布包里的苏丝，系红绳的结和咱们作坊的结法一样，你肯定是偷偷学了结法，换走真丝，再把假丝放进来，想让尚衣局误会咱们！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宋当首富 ”
陆松的脸色瞬间白了，他没想到自己手上的染渍会暴露行踪，更没想到韩婶连结法都记得这么清楚。
吴主事见状，对属官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过来，仔细审问！”
陆松被拖到吴主事面前，再也撑不住，哭着招认：“是……是赵商让我干的！他说要是能搅黄苏家和尚衣局的合作，就给我五十贯！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实在没办法才答应他……”
“赵商？他不是己经被官府罚了吗？怎么还敢指使你？”林晚疑惑地问。
“他托人从牢里传信出来，说只要毁了苏家的名声，他出去后就能重新开布庄。”陆松低着头，声音带着悔意，“我一时糊涂，就趁着今早库房没人，用之前偷配的钥匙开了门，换了五匹苏丝，想着尚衣局验收时肯定会发现，到时候苏家就签不了供货契了……”
“你可知尚衣局的供货契对苏家有多重要？”吴主事怒喝，“你为了五十贯，差点毁了一家作坊的生计，还要连累尚衣局耽误宫用织活，按律当杖责三十，罚银百贯！”
陆松一听要杖责，吓得瘫在地上：“吴主事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把五十贯还回去，还帮苏家干活抵债，求您别罚我！”
林晚看着陆松这副模样，心里虽有气，却也知道他是被赵商蛊惑，还有老母亲要养。
她对吴主事说：“吴主事，不如饶他一次，让他在作坊里做杂役抵债，也能帮着照看织机，您看如何？”
吴主事沉吟片刻，点头同意：“既然苏姑娘求情，就按你说的办。但要是他再犯，定不饶他！”
陆松连忙磕头谢恩，被陈忠带去后院干活了。
验丝官这时重新抽查了库房里的苏丝，这次拿的都是真丝，放在阳光下泛着金芒，煮洗后也不掉色，验丝官笑着对吴主事说：“主事，苏家的苏丝品质上乘，完全符合尚衣局的要求！”
吴主事松了口气，从属官手里拿过供货契，递给林晚：“苏姑娘，这是三年的供货契，每年尚衣局向贵坊采购两百匹苏丝，价格按市价上浮一成，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林晚接过契书，上面的字迹工整，条款清晰。
她转头看向苏承业和韩婶，两人都笑着点头。
林晚拿起笔，在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落下的瞬间，她心里满是踏实，苏家作坊终于有了稳定的销路，瑾绣坊的原料也有了保障，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好。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谢商户骑着马赶来，手里拿着个账本：“瑾姑娘！好消息！我刚从布市回来，听说你和尚衣局签了供货契，好多商户都来问我能不能从你这里拿苏丝，我把他们的需求都记下来了，你看看要不要接这些订单？”
林晚接过账本，上面记着十几个商户的名字，有做绢帕的，有做锦缎的，加起来要一百多匹苏丝。
她笑着对谢商户说：“接！当然接！咱们的苏丝好，就该让更多人用上！”
院子里的织机声又响了起来，韩婶回到织机前，梭子穿梭得更快了；
陈忠在清点苏丝，脸上满是笑意；
周强帮着谢商户搬样品，嗓门洪亮；
吴主事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也笑着点头：“苏家作坊有苏姑娘这样的主事，何愁不兴旺啊！”
阳光透过院中的石榴树，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而生母柳婉的冤屈己洗，苏家的产业也重回正轨，她终于可以告慰生母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在这个时代，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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